第四十八章 恩怨

  黑暗的囚牢里,伸手不见五指,落针可闻。




  邢书宇走到门口,吹燃火折子,拿了烛台上的蜡烛点上。




  张希洛跟在后面,看着里面一片乌漆嘛黑,再回头看看外面。




  明明还是大白天,一走进里面却黑成这样。




  她拉紧了邢书宇的衣袖,问:“这里为什么这么黑?”




  邢书宇走在前面引路,拿了一只蜡烛给张希洛,低头没看见袖子上那只纤细的手,挑眉道:“王妃这是怕了?”




  “咳……”张希洛摇摇头,“倒不是怕,就是觉得这里会不会太黑了些?是担心里面的犯人逃跑吗?”




  “不是,这也是一种刑罚。”前面就是台阶,邢书宇将蜡烛放低,侧着身子等她先走下来。




  张希洛几步跳下这段石阶,回头看着邢书宇,“这算是什么刑罚?”




  “这是来自东洋的一种刑罚,人长期困在黑暗的环境中,会将心中的恐惧无限扩大,可以摧毁人的意志,严重干扰人的心神。”




  “原来如此。”张希洛现在就已经感受到邢书宇说的那种感觉了。




  这么黑的地方,对面走来一个人都未必看得见,身边要是没个人谁敢来这里?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邢书宇伸手把她的手从袖子上拿下来,握在手里,轻轻捏了捏。




  “不后悔,王爷尽管带妾身去吧。”比起她要问的事情,这点黑倒不算什么。




  牢里有了动静,有脚步声往他们这边靠近,蜡烛的照明范围十分有限,让人分不清来人到底是从哪个方向来。




  被握住的那只手不由加重了些力道。




  邢书宇对着前方的黑暗,语气严肃道:“把蜡烛点上。”




  “是!”




  一阵强而有力的回答,把张希洛吓了一跳。




  从声量来看,说话的人不止一个,至少得有十几个人。




  顷刻间,周围都亮了起来。




  邢书宇凝着脸,往一边侧目。




  张希洛抬头看,正好看到邢书宇的侧脸以及略带凉意的目光。




  这眼神她从来没在其他地方见到过,此时的邢书宇和以往都不一样。




  她顺着邢书宇的视线看过去,不远处有一个人被钉在十字架上,浑身鲜血淋淋,脸上的污垢遮挡住了犯人的真实面貌。




  破开的衣服里,是一具瘦得只剩皮包骨的躯体。




  张希洛挪开眼睛,小声问道:“这就是那个刺客?”




  “嗯。”邢书宇淡道:“再问你一次,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如果不想看,马上就可以走。”




  张希洛深呼吸,摇头,“妾身可以。”




  “那好,犯人就在这里,为何不看?”邢书宇摸摸她的脸颊。




  感受着来自掌心的温热,张希洛内心的恐惧少了些,松开手睁开眼走过去。




  越是离得近,就越是能闻到鲜血的味道,还有一阵阵腐臭味。




  如果不是看到犯人的喉结还在动,她很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死了。




  走到离犯人不足两臂远处停下来,张希洛仔细凝视着那人,试图看清楚这人藏污纳垢的脸皮下到底是怎样一副面容。




  “我是不会说的,难不成你们以为派一个小姑娘过来,就能让我开口?告诉你们,那是不可能的。”




  犯人突然开口,是张希洛没想到的,弯着嘴角看着他,就像面前这个人不是犯人,而是王府里的花一样。




  “你说对了,我确实不是来审问你的,只是来问一个一直想知道的问题。”




  “什么问题?”说话的人懒洋洋的,没什么力气。




  “那日你为何要向我射箭?”




  张希洛实在想不明白,在外人眼里她就是一个文弱女子而已,嫁给邢书宇之后也不过一介妇人,出嫁前从来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若是邢书俊搞的鬼,那这么做的风险也未必大了些。




  而且不嫁给邢书俊,他也不过是少了一颗棋子而已。




  棋子没有了,大不了换下一颗,如此大费周章地杀她不但容易暴露,还显得多此一举。




  丞相家的嫡女若是死了,丞相大人可是会搜遍全城也会找出凶手的。




  她与邢书俊青梅竹马多年,邢书俊也去过府上几次,丞相是什么样的人邢书俊早就知道,做这种事情对他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能让她也能惹上要置自己与死地的人?




  犯人半闭着眼睛,抬头看了一眼张希洛,了然道:“为什么杀你还不简单吗?你们一家是什么样的人自己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吧?”




  他们一家。




  张希洛稍稍倾斜着头,余光睨着邢书宇,思索片刻。




  “你说的一家人到底是指谁?”




  “自然是你和你那可恨的父亲娘,主要是你父亲,他太可恨了!要不是他,我又怎么可能家破人亡,落得个流落街头的下场?”




  说完这句,犯人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几天几夜几乎不进食的后果就是他根本就没办法长时间说话。




  张希洛回头道:“王爷,妾身能要一碗水吗?”




  邢书宇叫人拿了水过来,端到犯人面前。




  看见水,犯人张嘴猛喝,一口气将整完水都喝完了。




  “哈哈哈哈……真舒服!”这一口水比之前加起来喝的都多。




  邢书宇冷着脸,剑尖抵着他的心口处,问道:“你最好把一切都说清楚?”




  极为渴望水的五脏六腑突然得到了解救,那犯人疯狂笑了一阵,邢书宇问完话他才停下来。




  戏谑道:“又不关你的事,你干嘛这么积极,身为王爷还是好好管管自己吧,如今都落魄成什么样了。”




  张希洛在心里肺腑:在怎么样也比你好些吧。




  “既然你说此事和我父亲有关系,那我便要替父亲问问,他老人家到底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才让你这么憎恨他?”




  “你要是想知道答案,就叫你父亲过来,我要亲自见见他,不然我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永远也不会说出真相!”




  这句像是泄愤的话,从这虚弱无力的犯人嘴里说出来十分没有气势。




  张希洛点头,极度憎恨道:“好,既然你如此执着,我改日便让父亲过来,到时候你要是再不说,就别想想活着出去,也别想轻松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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