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回忆(2)

  高森禹买完东西回来,我正在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行李都丢了,只有一个随身带着的背包而已。

  “晚荼,你这是干什么?你还发着高烧呢?”高森禹把东西放在床头柜上,过来阻止我。

  “我没事。”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尽管我嘴上在逞能,可是我知道,我真的再也经不起一点折腾了。

  这不,才刚一转身,还未走几步,就差点晕在地上。

  幸亏高森禹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我,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重新把我抱回到床上,他压着我的肩膀,似乎是怕我挣扎反抗,换作以前,我一定会这么做,他不知道的是,刚流产的我,加上肺炎,我的身体已经完全透支了……

  他定定地看着我,眼神坚定,瞳仁深处还闪着一种我分辨不出的情愫,像是宣誓一般,语气郑重,“晚荼,不管你之前遭遇了什么,我保证,未来,我一定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

  这些话,听在我耳朵里,就像是一束阳光从那里照了进去,瞬间,驱散了压抑在我心底的阴霾。

  胸口那儿,被阳光溢满,温暖得让人禁不住想要流泪……

  我扯了扯唇,强颜欢笑,“你说这么壮烈,好像我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难道不是吗?”他反问我。

  我笑了笑,我知道那笑容定是比哭还难看,但是我宁愿这样,我也不愿意在他面前表现出一丁点脆弱。

  我要让他明白,他不欠我什么,而我,也活得很好。

  “森禹,其实你不必这样对我,这么多年,你做得足够多了,如果要说还债,真的够了。”这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过去,也是第一次用这般语重心长的口吻同他说话。

  他明显怔了怔,握在我肩膀上的手指,也有些发僵。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渐渐有了反应,本是温润的瞳眸里,却是一下子布满了苍凉,他找到自己的声音,很慢,很慢地说,近乎一字一句。

  “不够……这一辈子都不够……”

  他的语气是那般地沉重,脸上的悔恨也是那般清晰而深刻,我看着这样的他,又像是看到了十年前,那个跪在我的病床前,祈求原谅,浑身颤栗,一脸无措的少年……

  那一幕,不论时间过去多久,我都永远无法忘怀,那些画面,就像是镌刻在了我的灵魂里一般,无法磨灭。

  我知道我劝不过他,我也知道自己不该提起过去。

  对于那些回忆,不止是我,对我身边的所有人而言,都是一种酷刑。

  我主动岔开话题,选择妥协,“医生说我需要住多久的院?”

  高森禹也渐渐整理好情绪,松开了手,他站在床边,从上而下地看着我,一脸凝重,那神情,像是在看着一个不听家长话的小孩子,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

  “医生说你的情况有些严重,必须先住院治疗一段时间,住多久的院,要看恢复情况而定。”

  听到这样的回答,我有些沮丧,但也只能认命地选择接受。

  日子一晃,半个月过去了。

  这半个月,葛青再也没有来过,我出去做检查,也没有碰到过她,尽管,我很用心地四处留意,但还是枉然。

  有时候,缘分就是这样,想遇见的时候,遇不到,不想碰面的时候,却像是命中注定那般,转角就遇到了。

  这些日子,都是高森禹忙前忙后地照顾着我,起初,我每天还劝他回去,知道劝不动,后来,就随他了。

  日子压着日子,春节马上就要来了,节日的喜庆,早已经在大街小巷热闹起来。

  刚做完出院前的最后一次检查回来,我觉得有些累,便躺在床上,打算休息一会。

  我的睡眠质量一直很差,出奇的是,不知是不是感冒的原因,这段时间,我竟然睡得很好,就像此时,头刚挨上枕头,瞌睡就猛烈地侵袭而来。

  高森禹是什么时候来的,我不知道,等我做完一个白日梦醒来,就见他坐在了床边。

  他手里拿着一个苹果在削,长长的果皮绕成一个圈,像个盘山公路,他削苹果的手艺,让我惊赞,我从来都不知道,像他这种有钱公子哥,竟还有这手艺。

  我没出声,怕打扰到他的发挥,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似乎也没察觉到我醒来了。

  看着看着,出了神,我想到了另一个人,和他一样会削苹果的还有苏秦枫,小时候,因为我和他年龄相差不大,无论是老师,还是街坊邻舍都喜欢拿我和他作比较。

  可无论比什么,他都比不过我,学习,我总是第一名,他倒数第一名,画画我很有天赋,大大小小的奖得过不少,而他,要说特长的话,不知道掏鸟窝能不能算一个……

  我是老师眼中的三好学生,爸妈眼中的乖乖女,而他是老师口中的三无学生,无组织,无纪律,无担当,爸妈眼中的叛逆儿子,一天到晚闯祸。

  每天萦绕在苏秦枫耳边的话语,就是:

  你看看你那了不起的姐姐,在什么比赛又得了什么奖,你再看看你?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多向你姐姐学习学习……

  男孩子的逆反心理本来就重,加上苏秦枫的个性又很要强,哪听得了这些话。

  有好几次,我在学校得了奖回家,在半路被他抢去,扔进了厕所,还有几次,他竟然无耻地拿着我的劳动成果,跑到学校附近一家打印店,不要脸的把名字改成他的。

  我被他气得嗷嗷大哭,见我哭,他非但没有同情心,反而越发得意地拿着奖状在我面前显摆,“苏晚荼,你看看你那点气量,不就是几张破纸,你至于哭成一脸葱花饼似的么,还三好学生呢,丢不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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