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词语联想

  

  莫微然不在,莫可言一个人吃午饭觉得无趣,于是在厨房里做了盘意大利面,装进饭盒去了莫微然的诊所。

  到了诊所,办公室的门开着,莫微然正坐在转椅上看一份文件,椅子向右转过一些角度,她看见的是他的侧面。房内有空调,所以他只穿了件白衬衫,出差两周头发有些长了,遮住大半个左耳,刘海儿则贴着右侧眉骨。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鼻梁很挺拔,额头唯一露出的左边眉毛浓且直,眼睛专注地看着前下方,薄唇微翘,隐含笑意。

  她一下子就不能呼吸了,傻傻地抱着饭盒站在那里。莫微然看完文件把椅子转了回来,这才发现门外站着一个人,他笑了起来,温柔地看着她。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来?”

  她觉得自己的脚终于回到了地面,走进房间把饭盒放在他桌子上。

  “刚到,怕打扰你工作,不敢进来。”

  “现在是午休时间,不会打扰。”他看了一眼饭盒,“给我做的便当?”

  “嗯,是你最爱的意大利面。”

  “那一起吃吧。”他站起来替她把椅子从桌子对面拉到了自己的身旁。

  她从袋子里将两个便当盒打开,将筷子递给他,吃了一会儿,抬眼去看他的脸,觉得比昨天晚上气色好了很多,放下心来。莫微然突然侧过身把手放在她的两侧脸颊上,让她的头向上仰起,正对着自己,她的心几乎要跳出来。

  “想看我就大大方方地看,干吗那种偷鸡摸狗的表情。”他很少见地做了个可爱的鬼脸,然后迅速放开她。

  “人家担心你的身体,想看看你脸色好不好,真没良心。”她噘着嘴对他撒起娇来,他笑了笑,目光如水,她有种被催眠的感觉,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为掩饰自己的失态,低下头装着看他桌子上的文件,看到一张纸上写满了词语,问他那是干吗用的。

  “那个是给病人做词语联想用的。”

  “什么叫词语联想?”

  “心理测试的一种,我会一个个地念出几十个词语,让病人每听到一个将第一时间想到的另一个词语说出来,以此来寻找他们内心隐藏的秘密。‘二战’时,盟军在一次审讯中就用这种测试法找到了想要的东西,那个战俘在连续几个小时的词语轰炸后,当审讯人员说出文件名字时,他脱口而出说了一个地址,结果东西真的就在那里被找到了。”

  “听上去很有趣哎。”她对着那纸又看了一遍后,忽然说,“那我给你也测试一下吧,看看你有什么秘密?”

  “随你。”可能因为两人刚刚和解,莫微然表现得对她很迁就。

  莫可言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说了一个词:“地震。”

  他笑了笑:“初遇。”

  她也笑了起来,虽然知道他这么说只是为了让她开心。

  “妹妹。”

  “哥哥。”

  她低头去看那张纸,似乎是想在里面挑选一个词,过了很久终于做出了决定,慢慢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说:“我爱你。”

  他一怔,脸上闪过一丝讶异。她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似乎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莫微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拿起桌上那张写满词语的纸,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

  “你是想打探我怎么向桑榆告白的吗?告诉你,其实是桑榆先向我告白的。”

  她揉揉自己的头,白了他一眼:“少臭美,我才不信呢。”

  “不信你就自己去问她,如果她把你当闺密的话,说不定肯告诉你一些内幕。”

  莫微然笑着去里间洗手。

  莫可言低头去看衣服下摆,那里已被她手心上的汗水弄出一大片水渍,她用力揉平那块儿皱褶,没注意莫微然什么时候回来的,当她侧过身抬起头时,见他的目光正在她的衣服上,惊得差点儿叫出来。

  “怎么像见了鬼一样,又在想什么坏主意?”

  “没想什么啊,你走路怎么一点儿声音都没有,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是你在神游,没听到而已。”他在她对面坐下,正巧又看到了那张纸:“我预约的病人还没来,我也给你做个吧。”

  “什么?”他对着她扬了扬手上的纸,她这才明白他的意思。

  “好吧。”她说。

  “怎么没精打采的,做这个测试得注意力集中,还有得回答第一时间想到的,那个才能真正代表你的潜意识。”

  听到“潜意识”三个字,她浑身起鸡皮疙瘩,幸好莫微然并未注意到她的异样,笑眯眯地拿起那张纸念了二十来个词,她基本都不假思索地做出回应,但在他说到“星星”时,她犹豫了一下,随后才回答“跳楼”。

  他似乎有些吃惊,看了一眼桌上的秒表,说出下一个词:“满月。”这次她陷入了很长的思索,好一会儿才回答:“初吻。”他的脸色大变。她就坐在他对面,立刻就看出来了,问他:“怎么了?”

  他满脸寒霜地将记录纸放在她面前。“‘满月’这个词你的反应时间是之前的一倍多,这称为干扰现象。”他把手放在纸上,因为她视线被挡,只好抬起头看他,他的神情非常严峻。“你和那个祈近人发展到哪一步了?”

  她差点儿一口鲜血喷出来:“哥,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祈近人什么事,我劝你早点儿改行吧,你这个心理医生实在太山寨了。”

  忽然她停了下来,因为想到一个问题,她从来没有提过“祈近人”这个名字,为什么莫微然会提起。

  “你怎么知道祈近人,说我和他发展到哪一步是什么意思,学校里确实有很多女生喜欢他,可是我和他连话都没说过几句,我们完全没关系。”

  “没关系最好,我只是提醒你一下,离祈近人远一点儿。”

  莫可言觉得这句话话里有话,想问清楚,莫微然的助理喜儿拿着一些心理治疗的用具走进来,看上去他们是要准备接待下午的预约病人。莫可言知道自己不方便再待在房间里,便对莫微然说了声晚上同学过生日,会晚些回家,然后和喜儿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诊所。

  喜儿替莫微然准备病人资料时看到桌上那张词语纸,问莫微然:“这是谁的记录?”

  莫微然看了一眼说:“是给可言做着玩的。”

  喜儿可能是想在莫微然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能力,很认真地研究了一下那张纸,用专业的口吻说:“‘星星’是第一个干扰现象,这个词的反应时间是之前那些词的一倍多,‘满月’是‘星星’的关联干扰反应,这两组词应该在说同一个事件。”

  “你分析得很好,”莫微然想起他对莫可言刻意不提“星星”也是干扰反应的原因,目光变得飘忽不定,“这两组词就是说的同一件事。”

  沐阳说的没错。周末一过,她就想起了周五在学校发生的事,由此也证明沐阳其他的论断也会是正确的,她的记忆再也回不来了。

  她有些沮丧地往教室走,忽然看见朱斐斐向她这边走过来,这是那件事后两人第一次见面。朱斐斐是学校里的活跃分子,为人很高调,而莫可言属于最不被人注意的那一类,和朱斐斐完全没有交情,她会逼她跳楼是为了校草祈近人。莫可言在一年一度的校文化节的围棋比赛上赢了围棋队队长、市大学生赛三届冠军祈近人,让他很下不来台。

  莫可言骨子里有点儿男孩子的豪放,对于女孩子的亲近和示好反而感觉别扭,所以不等朱斐斐开口,先主动了断那件事。

  “跳楼的事就算这么过去了,我不想再提。”

  “你不想再提?莫可言,你真会装。”莫可言一愣,仔细看朱斐斐的神态,果然不像来道歉的,而是像来碎尸的。

  她拽着莫可言的衣袖,一路把她拖到僻静的小花园里。

  “莫可言,虽然这件事是我先对你发难,但我是很有诚意地问了好几个人才问到你们家的地址,又在你床边足足等了半小时,当时你睡着了,没听见我当面道歉,但我把该说的话都对你哥说了,我也算做了所有我能做的了,可是你昨天晚上居然去近人那里告我的状,让他深更半夜地打电话把我大骂一顿,说我让他丢脸。你这么做实在太阴险了。”莫可言有些明白昨天莫微然为什么会提到“祈近人”了,想来是她睡着的那半小时里,朱斐斐向莫微然投诉她想抢她男朋友的话。

  祈近人是校草,又是富二代,学校里一半女生都在暗恋他,最后他选择了校花朱斐斐做女朋友,也算是合理选择,没有女生说得出反对意见,只是暗暗使劲儿的人不在少数,她现在在朱斐斐眼里一定就是那种人,然后她又影响到了莫微然的想法,想到莫微然误会了她,心里涌起莫名的怨气。

  “你搞清楚情况再咬人行不行?”莫可言甩开她的手,整理了一下校服的领子。“我和祈近人放学后从来没有过私下联系,他的电话、QQ号,我都没有,怎么可能晚上去向他告状?”

  “你少装无辜,以为别人看不出你的居心吗?”

  “我有什么居心?”

  “近人都告诉我了,从你的比赛情况看,你根本就是受过专业围棋训练的,之前你从来没有参加过学校的围棋比赛,肯定是在最近一年里特地去学的,你这么做不过就是为了抓住最后一年的机会和近人决赛,好让他关注你对不对?”

  莫可言“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这让朱斐斐气得脸都青了。

  “你少得意,就算你赢了比赛,也成功地让近人注意到了你的存在,不过请你弄清楚,他注意你和喜欢你完全是两回事,自己回家照照镜子,你根本不是他这种男生喜欢的类型,少做灰姑娘的春秋大梦。”

  朱斐斐说话越来越难听,终于成功地把莫可言点燃了。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祈近人喜欢的类型,但我知道祈近人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他在你眼里是块宝,在我看来什么都不是。我和你这种虚荣女生的不同之处就在于我只喜欢成熟、有安全感的男人,不是祈近人那种自以为是的小男生,拜托你以后吃醋看准人。”

  她见朱斐斐被她呛得说不出话来,又得意地笑了笑,将书包往肩上一甩,才一转身,就看到面前站着一帮学生,全部都睁着惊恐的眼睛看着她,站在这帮人最前面的正是她和朱斐斐谈话中的焦点人物,校草祈近人。

  祈近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虽然她刚才气场很强大,但在这种无声的持续的看不出用意的注视中,她也有些怯场了。

  祈近人见自己的目光战术成功,很有范儿地微微笑了笑:“莫可言,做我女朋友吧。”四周出现一阵低低的惊叹声,莫可言直着脖子用眼梢偷看了一眼朱斐斐,只见她发青的脸又变绿闪了。

  他说完也不等她回答,返身就走,身后那些跟班立刻为他让出一条路,他走了几步后,突然又回过头来:“我会加你QQ,然后告诉你手机号。”

  等这天的课全部结束时,早上小花园里的那段精彩戏码已经传到校园的各个角落。莫可言终于明白祈近人那目光的用意了。他要报复她,但他比朱斐斐高明的地方在于根本不需要自己出面做什么,只用他转身后的一句话就已让她成功顶替朱斐斐,成为全校女生的公敌。

  当祈近人说今天是他的生日,作为女朋友她得陪他过时,她微微一笑道:“对不起,我要陪哥哥吃饭。”

  她这句话虽然说的是实情,但有些故意的,她不满他的报复方式,所以采取了反报复,不仅是拒绝一顿生日晚餐,更主要是在公开拒绝做她的女朋友。

  她说完这句话后扬长而去,但不幸的是只走了几步就看见莫微然发来的短信,说不回家吃饭,知道他一定是和柳桑榆约会去了,心情很低落。高考填志愿时为了每天还是能和莫微然住在一起,她特意选了这家走读的大学。莫微然当时坚决反对,他觉得大学时代没有住读经历是青春的一种缺憾。但是,她坚持那么做,说这家大学的法律系是全市最好的,她很早就立志要当律师。莫微然知道这是事实,只好不再反对。

  莫可言看见他的短信时突然很不想回到一个人的家里,就找了个肯德基,在那里吃晚饭、做功课,到快关门才往家赶。

  莫微然的房子在一幢多层住宅的最高层,上下两楼的复式结构。她拿出钥匙正准备走上台阶,就看到莫微然坐在台阶下的木椅上,他的头靠在椅背上,正面向着她,只是眼睛紧闭,呼吸平稳,似乎已进入深睡眠状态。

  洛阳发生地震那年她七岁,妈妈用床单绑住她的腰,将她平安地降落到地下,在她的脚踏上屋外土地的同时,身后的房子轰然倒下,三天后她见到了妈妈的尸体,爸爸则是很久以后在他工作的工地现场通过验证DNA才确认的身份。

  她在一个临时救助站里等待她的亲戚来认领,如果一直没有人来,就会被送到孤儿院。有个好心的阿姨照顾了她一阵,之后她收到了一个署名“莫微然”的志愿者寄来的钱和生活物资。阿姨说那个莫微然是来灾区做心理辅导的大学生志愿者,看到了这里的需要帮助的孩子名单,就挑了一个孩子来资助,这样过了一个月,阿姨对她说那个叫莫微然的学生想把她接到他生活的大城市去,出钱让她上学,直到她找到法定监护人,问她愿不愿意,她毫不犹豫地回答“愿意”。

  当她走进这个房间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因为她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房子,她抱着运动包走到楼梯口,然后她就看见了他。

  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急促而慌乱,他从楼上走下来,犹如从童话书里走出来一般,她所有的童话书都是他送的,而他像极了书上的王子。

  他看着她怯然的样子,微笑着蹲下身来,拨开她额前凌乱的刘海儿。

  “你好,我是莫微然,以后我就是你哥哥了。”

  至此她对“莫微然”这个名字所有的猜测都被否定了,真实的他和她想象中的有太大出入。他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留着短发,露出整个耳际,偏棕色的发梢触到颈部,刘海儿遮住右侧眉骨。他身材高大,所以即使蹲下来,依然可以将她的影子全部覆没。他穿了一件蓝黑白三色格子外套,拉链处露出里面有童趣图案的灰色T恤,下身是一条黑灰色牛仔裤,这样的装束让他和她的年龄差距缩小了很多。

  她的眼泪滴落到他手背上。他一愣,随即又微笑起来:“怎么了,不喜欢我吗?不过不喜欢也没有办法了,哥哥不是你能随便换的。”

  “不是,是我太喜欢你了,我看到过小丫的哥哥来我们那里看她,他很老,头发都白了,我没想到你这么年轻,还这么漂亮,比你送我的那些书上的王子还要漂亮,我好高兴。”

  他哈哈大笑着站起身来,她仰头看着他,他太高大,让她有一些晕眩。

  她一直以为她对莫微然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依恋的感觉是兄妹之情,可是一个月前当莫微然把交往很久的女朋友带到她面前时,她的心像被掏空了一般,柳桑榆走后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一个晚上,也就在那时她明白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爱上了莫微然,但是她知道的太晚,已经没有机会让他知道了。

  如果山穷水尽之后出现的不是柳暗花明,她能做的只剩下了回头是岸。

  她走到他面前,慢慢蹲下身去。莫微然睡的地方树木稀疏,月光无所阻挡地落在他的脸上,树叶的阴影让他挺拔的五官显得很柔和,她轻轻触及他的脸,似乎想清除那些会让人混淆他眉目的障碍。从她第一眼见到他,他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就是完美无缺的,她以为那是情感转嫁,她曾经视他为世间唯一值得寻找的人,只是此刻,她自觉可撇开亲情,完全中立地评判他,她依然觉得他是完美的,他在她心里以屹立的姿态杜绝了所有可能的些许的动摇,她知道她对他早已不可动摇。

  他睡得很不舒服,头不住地往下沉。她伸出手扶住他,手指正好碰到他的唇,柔软和温热的感觉让她一惊,快速地收回手。她怔怔地看着指尖,那里尚余着他的温度。

  她的脑海里上演着不知道哪一部老电影里的情节,女孩儿和她深爱的男子站在街灯下,白色的月光让他们的身体变成两个直立的模糊轮廓,女孩儿踮起脚尖用全身的力气吻过去。他们的身后是环状的喷水池,水珠漫天飞舞,一如月色苍茫无边。

  不远处小区的喷水池就像和她有心电感应一般,恰在此刻喷涌而出,她这才想起今天是满月,这里的喷水池每个满月的夜里都会开。她失神地对着那水池看了一会儿,然后蹲下身,没有停顿地吻上他的唇。

  他的呼吸,如树叶般的清淡香气,是她熟悉的味道。情感像潮水一样在体内奔流,她的双手深深插入他略带棕色的发丝,伸出舌尖,碰触他紧闭的上下牙齿,他睡意正浓,毫无防备,让她轻易就攻了进去,但心里很怕这么大的动静会吵醒他,想了想将他的头固定在自己左手臂弯里,右手放在他另半边脸上,身体腾空地半蹲着。这个姿势实在很费体力,只过了一会儿便已支持不住,只好将他放回原位,一抬眼,看到莫微然正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

  “可言,你在干什么?”

  她惊叫一声向后退去,情急间身体失去重心,莫微然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回自己怀里,她在他怀里微微发着抖。

  “我怕你着凉,想叫醒你。”

  “需要这样叫醒我吗?”

  “是因为被石头绊了下,正好压到你身上。”她在心里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她刚才像是被人点了穴,完全落入了那个幻境中无法自拔,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醒的,如果那时她的舌尖还在他嘴里,那就不是“正好压到”能够解释得通的。

  “大概下午临时加出来的那个病人太费脑力,竟然坐着就睡着了,一睁眼看到你在我面前,吓我一大跳,不过你好像也被我吓得不轻。”

  他笑得很开怀。她捂着胸口,大大地喘了口气,就差直接跪下来烧高香了。

  “你怎么睡在这里?”

  “我早上忘了带钥匙,打不通你手机,又不知道你在哪里,只好在小区里瞎逛。”

  “大概没电了,你等了多久?”

  莫微然看看表,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你居然让我等了三个小时,我该怎么罚你?”

  原本以为他说不回家吃饭是约会去了,现在听上去是因为来了预约之外的病人,她也为这个数字感到非常自责,拉着他的手往门内走:“你快上去洗个澡睡觉吧,把明天早上的病人都推掉,我看你的脸色好像很累。”

  “不行啊,明早有个小病人,推不了。”

  “那你早点儿回来补个觉,我给你做点好吃的。”

  “好啊。”莫微然在卧室门口站住,昏暗的廊灯下,他的瞳仁闪着模糊的光芒,他把没有被她握住的那只手放在她的头顶,顿时一股热力从他的手掌穿透下来,她被烫得浑身一震。

  他温柔地笑了笑,说:“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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