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职场霸凌后我放飞了

  结婚当天,我穿着婚纱挽着老公挨桌敬酒。


  婚礼进行曲多么振奋人心啊,而他们,却只顾着搂席。


  我怏怏不乐,感觉整个人都焦虑到快要爆炸,没想到同事桌上的三位却当着新郎的面给我造起了小黄谣。


  我闻之大喜,生龙活虎的甩开新郎的手冲上前去,一把就掀翻了桌子。


  享受着众人诧异的目光,我终于心满意足地吐出一口长气,啊~就是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真是该死的,爽!

  毕竟不被人关注的我,就像河床上没了水的鱼,是真的会死的。


  一.

  其实我本来是个社恐来着,在公司一向兢兢业业,好容易熬了四五年坐到主管的位置,却因为交友不慎,被个小绿茶伙同直属上司给PUA到心理抑郁。


  抑郁就抑郁呗,咱治,于是住院治疗,整了各种药片一顿狂炫。


  没想到直接矫枉过正,从一个原本只想缩在人堆里不想露头的小包子变成了表现欲超强的社交悍匪。


  就像人需要呼吸一样,关注度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就是氧气。


  越是被人围观,我就越是活力满满,每个毛孔都叫嚣着要当人群中最闪亮的崽,想被关注,想被夸夸!


  “恭喜啊小顾,要好好对咱敏敏知道不,这姑娘性子挺逗,上次喝醉啊,可让我占便宜了。”主位的中年人开玩笑似的举着杯子拍拍男人的肩。


  “哎呀哥,小顾脸都黑了,你再说下去啊,他就该和敏敏离婚了。”他旁边的女人似笑非笑地扫了我一眼,捂着嘴笑的花枝乱颤。


  “话不是这么说的姐,他不要我要啊。”坐在另一边的少年大大咧咧接话,完全不顾旁边还坐着他的女朋友。


  好家伙,这下小顾的脸色直接由黒变紫了。


  他担忧的望了我一眼,毕竟我从听到他们开口之后就满脸通红双手发抖,整个人都好像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小刘,你去…”

  他嘱咐着旁边的伴郎,不等他说完,我一把甩开他的手就冲了上去。


  天知道这段时间我压抑的有多痛苦,从查出抑郁症的那天我就被顾庭钰送进了疗养院,出来之后又立马紧锣密鼓的筹备起了婚事,已经老长时间没有碰上这种奇葩了。


  烦,根本没有发挥的机会。


  所以从看到他们开始我就隐隐有了期待感,而他们也没有让我失望。


  我的手为之激动到发抖,我的脸为之兴奋到潮红,而小绿茶季筱甜还在喋喋不休。


  “哎呀,敏敏你生气啦?别呀,大好的日子,新娘子摆脸色可是会让我们这些真心实意祝贺你的同事很难办哦,对吧赵哥?”

  她亲昵地靠着我直属上司的胳膊,冲我挑衅地晃了晃红酒杯。


  很笃定我这个鸵鸟又会像从前一样把头埋进沙子里。


  “难办?那特么就别办了!”一点面子没给,我当场乌鸦哥附体,上去就掀翻了桌子。


  一桌好菜顿时七零八落掉了满地。


  黑脸不会消失,但是可以转移,顾庭钰笑眯眯抄着手,而原本得意洋洋看戏的赵哥却铁青了脸。


  季筱甜更是尖叫连连,一向自诩为办公室女神的她为了在我的婚礼上大出风头,特意穿上了衣柜里最漂亮的衣服。


  而这身如月光般泛着粼粼波纹的真丝衬衫此时溅满了黄色油污,显得狼狈又难堪。


  我伸手接过顾庭钰递来的湿巾,在季筱甜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仔细替她擦拭着那些污渍。


  可真没出息啊,仅仅是这样,我的手就又开始兴奋到轻微颤抖了。


  怪不得季筱甜喜欢这样呢。


  “哎呀抱歉抱歉,都怪我没拿稳,敏敏你没事吧?”

  她无辜的咬着唇,满满一杯咖啡浇在我的电脑上,刚做好的PPT就此报废。


  “遭了遭了,我就是想试试这个牌子的口香糖能吹多大,对不起呀敏敏。”

  她双手合十连连道歉,黏腻的口香糖牢牢粘在发根上,一头乌黑秀发只能剃成板寸。


  我嘴角上扬,回忆着这些事情,学着季筱甜当时的样子,夸张的做出一副真挚的表情——“天呐,怎么会这样,我就是想开个玩笑,没想到这个桌子它这么轻呀。”

  原谅我吧季筱甜,毕竟你每次这样道歉的时候,我都会原谅你啊。


   

  二.

  事实证明季筱甜这个鸟人没这么大度量。


  我结束婚假回到公司的第一天就看到了她给我的惊喜。


  专属的柜子里被塞满了乱七八糟的旧文件和杂物,打理的舒适整洁的工位也被原本在其他团队的季筱甜所占据。


  “前两天有消防检查,这些东西没地儿放,临时占用了一下你的地方,都是为了公司,敏敏你不生气吧?”

  她翘着腿坐在椅子上,边毫无诚意的道着歉边观察我。


  见我没有像那天一样发疯,顿时更来劲了:“我还以为你得过段时间才能回来呢,听说你那个小白脸老公的父母住在平房里,穷乡僻壤的,一来一回不容易吧。”

  啊,北京的四合院儿,也确实是个平房吧,我木着个脸,想看看她究竟要耍什么花招。


  “赵哥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考虑到这种家庭肯定会占据你更多的时间,所以由你负责的客服部门以后就交给我吧。”

  “那我呢?”我冷冷道。


  客服部在一年前是整个祯祺最令人头疼的鸡肋部门,业务难做不说,员工也松散难管。


  我花了半年时间天天熬的眼窝青黑,终于是扳了过来,每月创收稳定上涨,很快就占了全公司收益的一半。


  呵,一滩烂泥时人人避之不及,现在盈利了倒火急火燎摘桃子来了,简直是脸大如盆。


  我懒得搭理她,转而看向了其他人。


  这些因为客户不满而和我一起哭泣的人,因为成功了一个项目而和我击掌欢呼的人,此时此刻都低着头,不敢和我对视。


  办公室顿时安静了几秒,随着季筱甜的一个眼神,黄洁蹭的一下站起来。


  这个我曾经一手提拔起来的人。


  她那会儿被难缠客户骂到想要离职,是我一遍一遍听着录音,帮她分析问题并梳理整改措施。


  现在她冷眼看着我,仿佛还带了些怨气:“韩主管,你什么都好,就是没本事,不能给大伙儿争取到更多福利。”

  见有人说话,本来还不好意思的众人纷纷开始附和。


  “就是,要求又高,管的又严,甜姐就不这样。”

  “是啊是啊,甜姐一来就跟赵总申请了产量冲刺的激励活动,整整一百万呢!”

  好家伙,一百万,可真是大手笔啊,之前我每次鼓足勇气去找他申请奖励方案,这人不是哭穷就是说我没有贡献精神。


  听起来倒是义正辞严的,如果他说到贡献精神的时候一双贼眼没有在我身上扫来扫去的话。


  怎么着,她季筱甜就有贡献精神了呗?

  我看了看义愤填膺的员工们和胜券在握的季筱甜,眼圈一红装出一副脓包样儿。


  “那……那我的电脑可以带走吗?”当然要带走了,那里面可是我从业多年来一点一滴整理的资料。


  “就你那破电脑,配置低的像个古董,赶紧带走吧,废物就只配用垃圾。”季筱甜大度的一挥手:“我这个可是外星人新出的本子,好几万呢。”

  “甜姐大气。”出门的时候我听到黄洁谄媚的声音。


  “这有什么,下午我请大家吃饭,你们啊,这个月跟着我加加班儿,只要产量上去了,咱们就一起瓜分几百万,我可不会像某些人那样委屈了自己的下属。”

  季筱甜底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听着众人恭维她的话,我死死咬住嘴唇,几乎要笑出声来。


  长点脑子的专业人员都知道,三月份对于客服部门来说最重要的是指标。


  因为3.15的缘故,甲方们都很看重当月的服务质量,但凡出现一个升级投诉,所有相关人员都会挨个倒霉。


  而急于表现的季筱甜,居然要在这个时候带着员工冲产量。


  这部门算是废了。


  拜婚礼上的闹剧所赐,我身体里那股叫嚣着想要被关注的念头有所平缓。


  我还有时间做出更好的成绩来让所有人惊艳,只要想一想他们那目瞪口呆的表情,我就觉得无比满足。


  不急季筱甜,咱们,慢慢来……

   

  三.

  我跟赵哥要了全祯祺最拉胯的部门。


  季筱甜曾经一手负责的运营部。


  “敏敏你体谅一下,这也没办法嘛,毕竟你病假婚嫁请了这么长时间,部门总得有个领头羊嘛。”

  这狗东西人模人样喝着茶,见我推门进来,眼神中不易察觉的划过一丝戏谑。


  我太了解他了,无非就是想看我哭着求他。


  “那都不重要。”我走上前去,在老赵疑惑的眼神中一把拉过他的领带。


  “我要季筱甜的运营部。”我笑眯眯盯着他,挑衅的晃晃手机:“否则就把她坐在你腿上的照片发企业邮箱,给大伙都瞅瞅你俩多恩爱。”

  老赵思忖片刻,点点头答应了下来,一个垃圾部门而已,对他来说无足轻重。


  “敏敏……”手放在门把手上的时候他忽然喊我,用一种惋惜的语气说教道:“你原来的性格多好,安静又温柔,是所有男人都喜欢的样子,要是你跟了我,甜甜能有的待遇我都给你。”

  “是吗?”我眨眨眼,比了个中指一把拉开门扬声道:“不过抱歉啊,我不喜欢脏黄瓜,况且看你头秃成这样子,肾功能想必也不太好吧!”

  老赵估计没想到我在大庭广众之下敢说这个,愣了半天才哐当一声甩上门,在一片吃瓜的眼神中我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穿过走廊,整个人都感觉神清气爽。


  嗯……怎么不敢呢,一个卖鱼的智者说过,风浪越大鱼越贵,只要他敢丢人,那我奉陪到底啊。


  刚到运营部就被坐了冷板凳,他们欢乐的嗑瓜子,有的搓着麻将,有的打着毛衣。


  见我进来也是丝毫没有收敛,只有一个挂着实习生牌子的小姑娘悄悄指了指主管办公室。


  我点了点头,不以为意的拧开门走了进去,季筱甜还不算废物到极点,至少还做了员工花名册。


   

  刚翻开名单我就被惊呆了,要不是这玩意写着人员名单,我都要以为是季家族谱了。


   

  什么季南季北季方季圆,好家伙,全部都是自己人。


   

  带不动带不动。我松了松衬衫纽扣,拨了几通电话之后就拎着包包走出公司。


  那以后我每天都在外面,偶尔会联系白臻臻。


   

  哦对了,白臻臻就是那个偷摸给我指办公室的实习生。


   

  见我按兵不动,办公室那群季家兵也更来劲了,听说除了摆烂外还多了个聚众编排我的爱好。


   

  我去公司那天时候正好碰上他们起义。


   

  “不换人我们就离职!”

   

  “每天都不来上班,没见过这么当领导的!”

   

  他们在会议室里嚷嚷着,在一片闹着要换领导的喧哗中我看到了季筱甜的身影。


   

  “哎呀赵哥别生气,敏敏因为个人原因调离客服部,肯定也是需要调整心态的呀。”她站在老赵身边,柔声细语地给我上着眼药。


   

  “她要这样就滚蛋,运营部是她喊着要来的,来了又不负责,这不是破罐子破摔是什么。”

   

  老赵愤怒的一挥手:“拿公司的工资就要替公司做事,不然养她做什么,吃白米饭?”

   

  “说得好!”我鼓着掌推开门。


   

  老赵见了我,更气了:“韩敏你怎么回事儿,有意见你就提,作为管理者不来上班,员工都反应到我这里来了,规章制度第四条,上班时间做与工作无关事宜连续三次者劝退,你这就收拾收拾走人吧!”

   

  呦,在这等我呢,看来这老东西还在记恨我那天害他丢了脸。


   

  我凑近老赵,咬着唇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上班时间做与工作无关事宜连续三次就劝退,谁来都没用是吗赵哥?”

   

  老赵眼神闪了闪,马上就被季筱甜拧了一把。


   

  “别给我来这套啊。”他清了清嗓子,装出一副公正样儿:“制度贴出来就是让人遵守的,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

   

  “那好得很。”我利索的打开投屏连上手机,幕布上顿时放起了运营部办公室里高清无码的监控录像。


   

  不同日期的不同时间,唯一不变的是他们在做的事情——摸鱼,从早到晚的摸鱼。


   

  “哇哦,如果祯祺的工作内容不包括修指甲嗑瓜子的话那行政部门有得忙了呀老赵,二十来号人的离职得办呢。”

  “那你不也一样!”老赵还没说话,季筱就甜急赤白脸的打断了我。


   

  她确实该着急,都是她家亲戚呢。


   

  “不不不,我不一样。”我伸出一根手指慢条斯理的摇了摇:“我是去谈项目去了,不算与工作无关,看到没,星垣的合同,跟这些吃白米饭的废物可不一样。”

   

  白纸黑纸的合同啪的甩在桌面上,顿时全场安静。


   

  星垣的业务是出了名的难接,但也是众所周知的赚钱,原本一副晚娘脸的老赵立马抱着合同笑开了花。


   

  “那……那做项目也是需要人手的啊,我们都走了,你拿到星垣的单子有什么用。”一个穿着格子衫的男人不服气道。


   

  “是啊,大家也是见不到你着急嘛,经过这次教训,他们一定好好干。”老赵这会儿出来和稀泥了。


   

  “那不行,制度就是制度,谁都要遵守。”我严肃道,一本正经的拿起麦克风夸张的比了个手势:“亮个相吧小宝贝!”

   

  随着我的声音,一群人精神奕奕的走了进来,是之前被季家军排挤走的骨干们。


   

  这些日子我除了忙着跟进星垣的项目,也对着花名册里的名单找到了这些真正有能力的人。


   

  经过一对一谈话,我的规划和诚意打动了他们。


   

  见离职之事已是板上钉钉,原本上蹿下跳的季家军们纷纷把矛头对准了季筱甜。


   

  “都怪你这妮儿,非喊着我们折腾人韩敏,现在好了吧,工作没了。”

   

  “这么轻松的活再上哪找去?筱甜啊,你可得给大家个交代。”

   

  “季筱甜,今儿这事要是处理不好,我就上村里嚷嚷去,把你跟老男人有一腿的事儿宣扬的十里八乡都知道,我看你还咋做人!”

   

  看着被包围在人群中惊慌失措的季筱甜,我冲她遥遥抛了个飞吻,临走前还贴心的锁上了会议室的门。


   

  今天的主角就让给你吧,场地也借给你。


   

  毕竟我熬夜加班的时候,你也是这样把孤身一人的我锁在办公室的啊。


   

   

  四.

   

  那天以后我就带着组员们一心一意做起了星垣的项目,白臻臻更是因为表现优秀成为了我的助理。


   

  听说那天季筱甜出来的时候脸都快被挠花了,最后硬是缠着老赵把这批本该辞退的人通通调去了客服部才算罢休。


   

  “哇季筱甜的关系好硬哦,这样的领导才有范儿。”

   

  “对对对,可羡慕了,虽然你犯了错,但你的领导啪一下就给压下去了,想一想都觉得好有安全感啊。”

   

  听着厕所隔间的对话,我唇角微勾。


   

  关系硬?安全感?小姑娘还是太年轻啊。


   

  就在星恒业务逐渐推进的同时,季筱甜也从打击中走了出来,每次开会我都能看见她得意洋洋的嘴脸。


   

  经过她的疯狂加班,产量确实蹭蹭上涨,指标虽然有点危险,但也在合格范围内,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大概也能苟一苟。


   

  但是不出意外的话意外就要来了。


   

  季家军虽然游手好闲,自尊心倒是挺强。


   

  培训了没几天就闹着要开始工作,赌咒发誓要把从我这里失去的尊严找回来。


   

  季筱甜因为产量高,天天被老赵夸的美滋滋,更是急着要再创辉煌。


   

  二者一拍即合,培训时间从我原本制定的十五天缩减成了五天。


   

  “要我说啊敏敏还是太谨慎了。”季筱甜在工作汇报中眉飞色舞的介绍着这个创举。


  “十五天的培训期也太长了点,大家都嫌烦呢,五天足够了,这样不仅能节约时间成本,员工也能早日挣钱,可以说是个双赢的局面了。”

   

  啧,夹子音,真烦。


   

  我无聊的转着笔,这段时间一直在忙星垣的事儿,能受到的关注度有限,整个人又开始焦躁上了。


   

  “韩敏你又干嘛呢,要学会谦虚,你看人筱甜一上手,效率立马高了好几倍啊。”

   

  见我走神,老赵立马逮住机会开怼。


   

  是是是对对对,我胡乱敷衍着,脑子里琢磨着怎么来个高光时刻。


   

  老赵难得见我没有顶嘴,意犹未尽的还要再训几句,下一秒却被尖锐的电话声给打断。


   

  我看了看时间,3月15日。


   

  季筱甜无知者无畏,运气也差的离谱。


   

  3.15当天居然安排了没有任何经验的新员工上线,简直是没有问题创造困难也要上,可以称得上一句取死有道了。


   

  “老赵你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会有员工在电话里骂用户?我告诉你,人已经投诉了,今晚就等着上3.15晚会吧,我就想不通了,你们是怎么培训的?!”

   

  电话那头越说越气,最后干脆道:“算了电话里说不清楚,我半小时之后到祯祺!”

   

  挂了电话,两人面面相觑。


   

  “这种情况我建议先听录音,再给用户道歉获得人家认可,到时候甲方来了也算有个解决方案。”白臻臻看了我一眼,忽然开口道。


   

  “哦,对对对,听录音。”老赵如梦方醒,拉着季筱甜就调出了录音,当场给我开了眼。


   

  讲真,从业七八年没有听过这么离谱的电话,一问三不知不说,在被用户质疑后张口就问候人家父母,语言之粗俗简直闻所未闻,录音中甚至还夹杂着旁边员工问中午吃啥的声音。


   

  一整个灾难现场,只不过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呢?

   

  没等我想明白,季筱甜马上冲去现场揪出个人来,我定睛一看,嘿,格子衫,老熟人啊。


   

  一个巴掌就甩了过去,我还从没见过惺惺作态的季筱甜这么生猛,可见是气狠了。


   

  “臭娘们你敢打我?”格子衫梗着脖子:“这事我不认!我特么活了20年还没被人说过重话呢,那人敢骂我我肯定要骂回去啊,不行,没发挥好,我得跟他约个架,不把他打服了我就不信季!”

   

  季筱甜简直快被气死了,正要上前再给一巴掌,我淡淡插了句话。


   

  “清理门户的事儿下班再说吧,离半小时可就只剩15分钟了,季主管,先给用户回电话吧。”

   

  季筱甜一怔,眼泪八叉的看着老赵,老赵这会儿还慌着呢,根本顾不上她。


   

  “我……我不行的。”她后退半步咬着唇,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来吧。”白臻臻平静道,很快就坐在台席上安抚好了用户,整个过程不卑不亢又充满了亲和力。


   

  风停了雨停了,见不用直面盛怒的用户,季筱甜又觉得自己个儿很行了,今天这风头算是被白臻臻抢完了她自然是很不乐意的。


   

  “赵哥,甲方马上到了,我觉得咱们可以先开个反省大会,叫上所有员工来个自我批评,他们看到咱真诚的态度,或许就不生气了。”

   

  我挑了挑眉,以前光顾着包子了,这下算是看出来了,这姑娘的脑回路简直就是祯祺的卧龙啊。


   

  有卧龙的地方怎么少得了凤雏,老赵听了连连点头:“说得好,到时候你再哭两句,我就不信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可可怜怜的哭着,甲方还舍得骂你。”

   

  “放心吧!”季筱甜挺了挺胸,踩着小高跟咯吱咯吱出去号召员工开会了。


   

  我几乎要给他们鼓掌了,出了问题不想着解决处理,还想着装可怜,拜托,人甲方损失的可是企业形象和白花花的钱啊,更不要提那些被无辜牵连的领导们。


   

  认错有用的话,要合同做什么呢?想要凭着装可怜做生意,那孤儿院的孩子们岂不个个都成了富翁,毕竟人家那是真可怜啊。


   

  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一个,想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出出风头的小可怜啊。


   

  季筱甜可真爱我,台子都给我搭好了,一想到待会儿有那么多人,还怪不好意思的呢。


   

  我拍了拍因为激动而砰砰直跳的心脏,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


   

  五.

  甲方呼哧带喘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乌泱泱一会议室的人。


  老赵还在激情的演讲着:“……所以我们要勇于自我反省!要有敢于自我批评的精神!”

  甲方为了赶时间估计是坐摩托过来的,炸起来的头发还没顾得上理顺就看到了这幅堪比邪教的场景。


  他目瞪口呆地环视了一圈,最后精准的在人群里揪出了我。


  “韩敏啊,我一向觉得你是个稳重的,没想到一不注意就给我捅这么大个篓子啊。”他沉痛的摇晃着我的肩:“集团老总已经准备好上晚会丢人去了,到时候上到主任下到我,至少三年都别想有机会升职了。”

  “至于你们……”他眼神中带着红血丝,显然已经气麻了:“半年的结算考核统统减半!”

  “别——”我扒拉开他的手,向他隆重介绍了季筱甜:“我已经不管客服部啦,新的季主管在这呢。”

  “别,别生气。”被甲方的气场给吓到,季筱甜磕巴着解释着:“我可以道歉的,这次是新员工,业务不熟练……”

  “新员工?”甲方压抑着火气,语气平静的问了一句:“今天第一天上线吧?”

  “是是是,我保证,下次不会再这样了。”季筱甜以为是道歉起了效果,为了缓和气氛,还俏皮的举起手指发誓。


  “3.15放第一天工作的新员工上线?!”甲方顿时火冒三丈,转头怼起了老赵:“把这么不专业的人放在如此重要的位置上,这会让我怀疑你们合作的诚意,你要是实在不想做可以打申请上来,咱们直接终止合同大家都轻松!”

  “能解决,我们能解决的。”老赵急忙拽着我:“您不是觉得敏敏稳重嘛,那我撤了季主管,继续让敏敏做。”

  “不行哦。”我很抱歉的摇摇头:“星垣的项目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这时候更换负责人的话损失会很大。”

  星垣和客服部任何一个项目的损失都不是老赵一个经理负责得起的,他搓着手,急的直冒汗。


  “不过我有一个好的人选推荐。”我伸手将白臻臻叫了过来:“这是我的助理,近期一直跟着我学习客服管理,无论从专业度还是责任心来说,都是非常棒的。”

  我现场放出了白臻臻回的那通电话,甲方听完脸色和缓了许多,勉强答应继续合作试试。


  “不愧是你啊韩主管。”他拍拍我的肩:“不仅自己很靠谱,培养出来的员工也是那么优秀。”

  “那当然了。”我自信的微笑着,略微放大音量:“我向来认为一个好的领导人不能只会喊口号和一味地迁就员工,这样只会消磨他们的才能,更好的做法是针对他们自身的优势,去发掘他们的潜能,让他们迅速成长,这样才是对企业和下属负责任的做法。”

  底下瞬间掌声雷动,还有人吹着口哨。


  “韩主管真有范儿!带劲!”

  我微微一笑,听出是那天厕所门口聊天的小姑娘。


  都是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他们眼中有光,心怀壮志,应该在正确的引导下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而不是被一个无能的领导带着蹉跎年华。


  是以此言一出立马得到了他们的拥护和支持,白臻臻亦是眼含热泪的望着我,我相信,遭受过不公待遇的她,在这方面一定会做得很好。


  六.

  经过此事,好一段时间都有很多员工冲着我星星眼,内心的躁动与焦虑被瞬间治愈,啊,真是心旷神怡。


  而季筱甜从昔日炙手可热的办公室女神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之后也乖顺了许多。


  从客服部被踢出局之后她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待在老赵身边做起了助理。


  不过日子也并不好过,那些被开除的季家军天天往她家泼油漆,那辆新提的雪佛兰也被划得伤痕累累。


  进了公司更是难受,那些天天埋头加班,想要争夺百万大奖的员工们非但福利没了,连原有的绩效都打了折扣,每天下班都会堵着季筱甜要说法,那叫一个热闹。


  “敏姐……”黄洁踌躇着来找我。


  “别。”我摇摇手:“叫我韩主管,我没能力给大家争取来福利,配不上你这声姐。”

  “韩主管。”她抽了抽鼻涕:“我知道我没脸来找你,但是我知道错了,看在以前的情分上,求你帮我。”

  “你是知道错了才来找我吗?不,不对。”我喝了口茶:“你只是被逼急了,习惯性的来找我这个老好人给你擦屁股而已。”

  “我……”

  “不必解释。”我冷冷盯着她:“你跟了我这么些年,不可能不知道缩短培训期的后果,但是为了迎合季筱甜,你抱着侥幸心理出卖了其他同事的利益,既然是自己选择的路,这会儿知道疼了有什么用呢?”

  黄洁见我不愿帮忙,失魂落魄站起来离开了办公室。


  其实仔细想想,这事儿也怪我,怪我以前无怨无悔的像个老妈子似的精心照顾着她们,只知道埋头苦干不知道抬头看路,而季筱甜可就不一样了,做了两分的事情也能夸出十分的效果。


  不过日久见人心,靠着甜言蜜语搭建的关系就像泡沫,终究是要破碎的。


  听说后来在老赵的运作之下,客服部这次出的问题全部推在了黄洁身上,而季筱甜全身而退。


  同情吗?不,为了走捷径而选择伤害他人的人不值得同情,而季筱甜也不可能一直平安无事。


  这对卧龙凤雏组合简直是我的救命良药,我这抑郁症因他们而起,也该由他们治愈,很合理啊。


   

  六.

   

  在团队的努力之下,星垣的项目非常成功,不仅是我们,对整个祯祺而言也是意义重大。


  因此借着年会的机会,总部也特意为我们准备了庆功宴。


  曾经像这种情况我都是默默退后,把机会让给季筱甜。


  老赵就会笑着夸我有大将之风。


  狗屁的大将之风,现在我要自己上!

  季筱甜也确实放飞自我了。


  也许是地位一落千丈的原因吧,如今她对老赵是百依百顺。


  以前好歹还避着点人,现在有好几次路过,我都能看到她水蛇一般缠着老赵索吻。


  老赵还是很够意思的,自己出钱买了机票给没有收到邀请的季筱甜,美其名曰需要其协助打理琐事。


  打不打理琐事我不知道,打理床事倒是真的。


  看得出来总部对于这次的成绩是十分满意的,直接豪气的包了一座庄园。


  京市啊,多少年没有回来过了。


  自从小时候我那后妈背着家里人虐待过之后,我就落下了社恐的毛病。


  总是害怕被拒绝被讨厌,过分在意别人的感受而忽视自己的想法。


  即便后来我爸和她离了婚,但恐惧的种子已经种下,并在后来的好多年都影响着我。


  我甚至惧怕到无法留在京市,只要看到熟悉的场景,我就紧张到坐立难安。


  庆功宴安排在晚上,一片觥筹交错之中我穿着黑色礼服,从容的上台演讲。


  望着台下那个中年男人眼中的欣慰,我轻轻点头,回以微笑。


  是的,如今我终于鼓足了勇气,重新回到了这里。


  庆功宴结束之后是自由时间,我换下长裙,一身黑色紧身背心配牛仔短裤的出现在了台球厅。


  台球,老赵最喜欢的运动。


  有老赵的地方就有季筱甜,两人也知道是在总部,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季筱甜穿着银色流苏裙,一双长腿在灯光下又细又白。


  美女打球,技术又不错,因此吸引了好多人围着看。


  老赵也与有荣焉,笑眯眯的和他们聊着天,显然觉得季筱甜很给自己长面子。


  我没有搭理他们,独自走到另外的台子旁和其他同事开了一局。


  因为今天才做了项目汇报的缘故,好多人都人都认识我,原本在季筱甜旁边的人又逐渐向我这边靠拢。


  “呀,敏敏你来了啊。”季筱甜见没人围观也没了兴致,抱着球杆走到我旁边。


  见我拿着个纤细的杆儿打美式,眼中不易察觉的划过一丝不屑,随后热情道:“我都不知道像你这种书呆子也会打球呢,正好有机会,咱们来一局吧。”

  我扫了眼老赵,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好啊”

  然后连输几局。


  “敏敏没生气吧?我不知道你是个菜鸟诶,下手重了点。”

  季筱甜风情十足的掠了把头发,老赵的眼神都看直了。


  “啊,好长时间没玩了,手生。”我笑了笑,挑衅的盯着她:“来玩斯诺克吧。”

  季筱甜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也是,连个美式都玩不清楚的人,居然要求玩更有难度的斯诺克。


  当然要答应了,虽然自己斯诺克技术一般,但总比我这么个新手好吧。


  我冲她一笑,俯在台子上将身体压低,下巴紧紧地贴在杆子上,手臂与杆子绷成一条直线。


  标准的斯诺克姿势,也是非常诱惑的姿势。


  原本柔和的眼神在瞄准球的瞬间变的犀利。


  手下动作也是十分干脆,所有红球入袋,黄、绿、咖啡等色逐个击中,利落无比的做了个斯诺克。


  在一片掌声之中我若有似无地扫了目光灼热的老赵一眼,冲众人做了个飞吻手势后潇洒立场。


  当然也没错过季筱甜眼中的怨怼。


  要的就是这效果,你们,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七.

  事实证明我很了解他们,当晚季筱甜就敲响了我的房门。


  “可以先让我进来吗?”

  我微微侧身,让出了位置,她失魂落魄的走了进来,甚至忘了关门。


  “韩敏,之前的事情是我做错了,可我现在不都改了吗,为什么你还要咄咄逼人置我于死地呢,咱们就不能和平相处吗?”

  “哈,欺负我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要和平相处呢,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抹平别人受到的伤害吗,如果我没有反抗,还是和从前一样包子的话,这句对不起我恐怕到死都听不到吧。”

  我嘲讽的望着她,季筱甜眼神一变,原本背在身后的手忽然拿了出来,一股奇异的香味顿时弥漫了这个空间。


  “韩敏,这是你自找的。”她咬牙将软成一滩的我拖到床上:“我本想着要是你放弃报复我的话就放你走的。”

  “行啦,别特么说这些有的没的了。”老赵突然走了进来,把一个相机交到季筱甜手里:“待会儿拍下来,记得弄清楚点儿啊。”

  “赵哥……”季筱甜泫然欲泣,很明显极不情愿。


  “哭哭哭,我还没死呢。”老杨浑身透着酒气,反手给了她一巴掌。


  “还当自己是什么女神呢天天端着个架子?”他丝毫不怜香惜玉:“早点认清现实吧,你现在得靠我吃饭!”

  “这个就是你的道歉?”我忽然睁开眼,似笑非笑道。


  “你……你没晕?”季筱甜惊叫道。


  “我不傻,不会被同一条毒蛇咬两次。”我站起身,她脸色苍白。


  “别废话了,醒着也没关系,挣扎起来更带劲。”老赵阴沉的盯着我。


  “你就不怕我叫人?”我后退两步,背却被冰冷的墙体抵住。


  看着退无可退的我,老赵露出一个恶心的笑容。


  “再倔强的女人碰上这种事情也会选择息事宁人的,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威胁着我:“只要你乖乖的,我就温柔一点,但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把拍下来的东西发给你那废物老公,看他还要不要你。”

  季筱甜咬着唇,虽然满脸泪痕,但手里的相机仍然没有放下。


  这个恃强凌弱的人,原来就是个只会缠着大树施舍养分而活的菟丝花。


  可笑我曾经居然被这种货色欺压到走投无路。


  “别挣扎了,走廊摄像头拍到了我是和甜甜一起的,就算我今天在这把你办了,有她作证,说出去也没人信的。”

  他一幅胜券在握的样子,缓缓逼近我。


  “是嘛?”我稍微往旁边一挪,转身一跃跳上窗台。


  三层楼的高度,我坐在窗框上,身子一点一点后仰。


  “那这样呢?”我挑衅的望着他,伸手扯乱了衣襟:“我要是这么衣衫不整的掉下去呢,大家会怎么说啊?”

  望着老赵涨成猪肝色的脸,我笑的肆意:“你早就知道季筱甜因为你对我的心思而怀恨在心,却还帮着她欺负我,很骄傲吧?”

  “今天我要是因为你死了呢?会更骄傲的对吧?”

  我的手缓缓松开窗框,头发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你这个疯子!”老赵喝的那点酒早被吓醒了,大喊一声就冲上前来试图抓我。


  我腰肢一拧,轻盈的躲过老赵抓来的手跳到地上,他却收力不足,半个身子都探出去了。


  也看到了楼下站着的董事长和一堆高管们。


  “说出来,把你做的脏事儿,大声的,一五一十的说出来。”老赵身子一颤瞳孔一缩。


  我在落地的瞬间就蹲下身子抓起了他的腿,只要轻轻一送,他就可以和地面亲密接触。


  “知道西瓜落地吗,砰的一声,就会碎掉哦。”

  我不怀好意的晃了晃手,老赵立马吓的直哆嗦。


  顾不上底下还有人了,他歇斯底里的喊出了自己那些破事儿。


  从骚扰女员工到默认职场霸凌。


  从作风不正到凭个人喜好进行人事调度。


  受害者不止是我,桩桩件件,一个不漏。


  听着楼道里传来的脚步声,我缓缓放开了老赵。


  法律自会惩治他,犯不着脏了我这双手。


  “所以你前面让我带你爸过来就是为了这?”

  顾庭钰把我拉出房间,将现场交给了正在爆揍老赵的祯祺董事长。


  也是我的老父亲,韩祺。


  “你啊……”他轻叹一声:“也太乱来了。”

  “但是我成功了。”我双眸闪亮,其实我也知道今天的行为有些过激了,但就是控制不住。


  收拾他们的法子有很多种,我选择了最危险的,同时也是关注度最高的。


  只是这次之后我没有了那种几乎病态的陶醉感。


  社恐消失了,抑郁症消失了,渴望被人关注的欲望也消失了。


  仿佛挣脱了一道无形的枷锁,我整个身心为之一轻。


  “因为你一直渴望着得到别人的关注与认可。”听完我的诉说,顾庭钰轻轻揽住我:“而现在你不在乎这些了。”

  “是,眼光和评论都是别人的,我的价值不需要别人来赋予,只要够自信,那我就是人群中最闪亮的崽。”

  我笑眯眯的回抱了一下他,眼神中已经没有了一丝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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