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过往

  白芙回头,发现是陆然追了上来,他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我带着她游览吧,你先去收拾房间。”陆然对着小沛吩咐道,小沛听话的行了个礼,没有像刚才那样顶嘴。




  “你想去看这个房间吗?”陆然向白芙笑了笑。“这个房间可以看到很美的景色哦。”




  白芙点头:“想看。”不知怎么的,她对陆然说话的语气更加随意了,再没有什么客气的敬语。




  陆然显然也已经发现了这点,他嘴角的笑意更深,将红色的门推开。




  这个屋子的主人应当十分喜欢红色,屋子中的所有器物都是以红色为主调的,桌椅是深红色,架子上面摆着红色的瓷器,上面绘着浴火重生的凤凰,颜色层层叠得,却一直离不开那抹艳丽。




  床上的被子也是如此,被子以红色为底色,上面绣着祥云,只不过云朵也被周围的火红所染,映成了淡淡的粉色。




  屋子中纤尘不染,却隐隐透出一股霉味,白芙知道这是许久没有人住过的原因。




  主人不在屋子却如此干净,不知道原来这里面住的是谁。




  陆然径直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外面吹进来一丝冰冷的空气,让屋子中的红色降了降温度。她也走过去,通过窗户不仅可以看见山谷中的积雪和清澈的河流,还可以看见谷中一片嫩绿的颜色,着实好看。




  陆然倚在窗边,他眼睛中的情绪白芙看不很懂,白芙想知道这个房间到底为什么会如此布置,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个房间怎么样?你想住这里也可以。”陆然将视线移到她的身上,像是透过她看向别的什么人。白芙想起小沛的眼神,摇了摇头。




  “这里从前是谁的房间?”她以一种随意的口气问出。




  陆然一顿:“晴言,她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听到这一番话,白芙应该十分惊奇才对,但她的第一反应是怪不得。怪不得她的房间占了整个宫殿中视野最好的那间。可是堂堂魔教教主,住的竟然是别人的房子吗?



  白芙忽然想起陆然为白芙选衣服的时候,他让裁缝拿来一匹红色的布料,那布极为华丽,放在白芙身上也相得益彰,只是她不喜欢那样张扬的颜色,婉转的选了白的,那时她第一次在陆然的眼中看到了失望的深情。




  白芙明白了,陆然他竟将自己当做了另外的女子。




  说实话,白芙是有些生气的,不过看到他倚在窗口的萧瑟身影,又觉得睹物思人都可,将别人当做自己心爱的人也是有情可源吧。陆然还是有些可怜的。




  她气的可能是陆然对她的好是附着在另一个女子的身上的。




  知道了这点之后,白芙心中有些苦涩。陆然没有发现白芙的变化,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眺望远方。




  在这个房间中待了许久,小沛已经将白芙的屋子收拾好了,没想到回来的时候两个人还在这里。




  陆然从回忆中挣脱出来,冲着白芙抱歉的笑了笑。




  “你先去看看自己的房间吧,这处能看到的景色好,你若是想来,进来便可。”他随即离开了这个像是燃烧起来的房间。




  这时下沉的太阳将暖橘色的日光照在雪山上,山峰上面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白芙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美的景色,像是神迹降临了一般,阳光也照进屋子里面,红色和金色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白芙逃也似的离开屋子,小沛跟了出来带她到了他的房间。




  “小沛知道晴言是谁吗?”白芙谨慎的问道。




  她本来以为这个人是一个不可多提的禁忌,没想到小沛也没多想,直接将他知道的都告诉了白芙。跟白芙猜的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异,晴言和陆然两个人从前的确是情侣关系。至于晴言现在去了哪里,小沛也不知道,他上山的时候山上只有陆然一人,那时陆然还是赫赫有名的魔教中人,武林中的名声极坏,小沛却觉得陆然十分温柔。




  白芙心中的谜团还是没有答案。




  小沛又扫视了一遍屋子,觉得打理的还好,“我一会给姐姐送饭过来。当然,姐姐也可以趁这段时间去到处看看。”




  白芙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她推开自己房间的窗子,外面的景色也不错,看来是陆然为她特地挑的。窗子对着北方,似乎一直往北走就可以到达京城。她不知道沈临秋怎么样了,明月楼的人有没有对他做什么。




  白芙觉得自己还是应当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她靠着刚刚小沛带她的路线,又将殿中走了一遍。在一个转角忽然遇到了一身黑衣的方烛。他像是没有看到白芙一样大步向前走去。白芙觉得他对自己的态度应当和晴言有关。她也不想热脸贴上冷屁股,只向他微微点了点头。




  方烛向前走了两步:“他是一时糊涂,你在这里待不久的。”白芙感觉他停在了自己的身后。




  “想必你已经去过那间屋子了,也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带到这个地方。不想伤害陆然也不想受伤的话就乖乖离开吧。”他的声音僵硬。




  “你似乎是误会了什么。”白芙转过身去,“我对他并没有那种感情,我们只是朋友而已。”我也没打算在这里待多久,最后一句她没有说出口,毕竟陆然是好心带她来,而且一路上帮了她不少,这句话太过冷漠,不过她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




  “那样最好。”方烛愣了一下,发现她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种女人。不过她心中有数,不能保证陆然不犯傻。




  方烛在心中暗叹一声,向前走远了。




  他遇到陆然是在家乡大涝的时候,那年雨水下的极多,不要说田地里面的收成了,就连自己的房子不被冲跑就已经是万幸。但是雨还是没有停下的痕迹,众人拖家带口打算逃离这个地方。




  方烛那时才十几岁,母亲在生他的时候便死去,这两年父亲续弦,后母带来一儿一女。方烛从此成为家中的透明人。




  在他家收拾东西的时候,后母和父亲将家禽装在笼子里面,放在老牛拉着的板车之上,板车上面摆的满满的,在坐上父母和两个小孩已经没有了多余的地方。




  收拾东西的时候父亲一口一个儿子叫的很亲,等到发现车上已经没有地方的时候脸色变得有些冷漠。




  “你先留在这里看房子吧,放心,家里面建的房子很坚固,不会有什么事情的。等到雨停了我们就回来了。”父亲敷衍着他,而他岂会不懂。




  方烛的心中充满怨恨,却无能为力。看着板车上哭喊的弟弟妹妹,上面摆着的家当,这一切在父亲眼中都比他重要。




  末了,他嘴角扯出一抹笑:“好。”




  父亲走的当晚,空中更是狂风大作,外面的天像是漏了一样,又像是被人欺负的孩子,躲在角落里面,泪水流了不停。




  没过多长时间,屋子中便开始渗水。




  他吓得哭了起来,想拿盆子将水舀出去,可是水冲进屋子的速度不知道要比盆子舀的速度快多少。




  方烛一个孩子在过膝的水中惊慌失措,觉得自己八成是活不下去了。




  这时他的心中反而隐隐有些平静,方烛将已经湿透的鞋子脱掉,赤脚上了房顶,屋子中的水位还在不断上升,房顶也被雨水泡的摇摇欲坠。黑色的云彩被闪电所照亮,天地几乎翻涌为一体,他见到面前壮观的一幕,嘴角竟然溢出笑来。




  方烛就这么静静的坐在屋顶,他全身已经湿透。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他一个人。




  忽然在电闪雷鸣中,他看到滔天的洪水上面有一艘小船,小船像是一片脆弱的树叶,随时都有覆灭的可能,但是那船却十分坚韧,不停的在水中漂浮。




  一道极亮的闪电划过天空,方烛看到小船上面竟然还坐着一个红衣的男子,他撑着一柄白色的油纸伞,虽然那伞完全挡不住从天而降的暴雨。




  这怕不是个傻子吧。方烛的心中暗暗想着。现在村子里面几乎已经没有人了,他即使不跟父亲一起走,自己也可以逃走,可想到天下之大不知道哪里可以容身,甚至活在世上也没有什么意义,不如留在这洪水中,从此归于寂静。




  他看这船的样子也不像是派来救人的船,那人竟然还打着个伞,难道是想要游湖。他笑的更开心了。




  又是一个闪电,那人似乎也注意到方烛。慢悠悠的和水花搏斗着,向他这边靠过来。




  两人就这么相望着,距离越来越小。




  那个小船到方烛面前的时候,水位正好涨到房檐的位置,方烛抬头看着那个手中举着白伞的骚气男人。男人的身上也被打湿,雨滴顺着他黑色的长发流下来。他从来没有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黑色的眼睛如墨一般,眉骨投下淡淡的阴影。




  他张着嘴看的有些呆了。想着这种情况下来游船的是不是阎王爷啊,他见过年画上面的阎王,各个青面獠牙,哪有长得这么好看的阎王。




  “跟我走如何?”男子声音清清爽爽的。




  “阎王抓人这么客气的吗?”他喃喃道。




  男子听到他说这话不禁笑了起来,笑的时候嘴边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感觉能盛上些雨水。“我不是阎王,我叫陆然,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方烛心想你一个普通人能这么玩,骗鬼呢?但是感觉这人着实不简单,他在雨中瑟瑟发抖,不知道要不要接受他的邀请。




  “不跟我走吗?”陆然的脸上依然带着笑意,那么好看的人一直看他,让方烛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陆然向他伸出手去。“你的船能坐下吗?”方烛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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