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约好登记当天,老公和全身溜光的小青梅,共同出现在知名艺术展。

  老公江墨白满脸骄傲,指向一排排溜光的雕塑,宣称是现代美学典范。

  我不可置信,拖着厚重的婚纱挤上前质问。

  他却狠狠瞪我一眼,不耐烦地反驳:

  “筱筱只是帮我当人体模特,又不是背叛了你,你个土包子懂什么?”

  “反正民政局还没下班,等展会结束了再去,急什么急?”

  我看着面前姿态神色迥异,

  甚至是面色潮红,刻成男女交欢模样的艺术品,顿时喘不上气。

  愤怒之下,我转身就进了隔壁会所,一把抓住刚下台的190男模。

  “你长得不错。”

  “要不要和我领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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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神色一愣,随即笑着应声。

  “好啊。”

  我二话不说,直接把人拽到民政局。

  办完手续出来,又对着结婚证仔细打量。

  黎宴?

  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照片和本人倒是如出一辙的帅。

  不愧是模子哥。

  没等我多看几眼,江墨白带着他的小青梅沈筱筱找上来。

  江墨白西装款款。

  沈筱筱换了身香奈儿高定,衣裙华丽。

  比起我的廉价大众婚纱,他们两人倒是更为般配。

  见到我,沈筱筱红了眼眶。

  “清冉姐,阿白为你精心准备的艺术展,你怎么连看都不看就走了?”

  “是不是因为我的原因,让你吃醋了?我给你道歉好吗?”

  她说着就要下跪。

  江墨白轻轻拉住她,随即冷冷瞥我一眼。

  “苏清冉,你闹够了没有?”

  “我辛苦创作,不都是为了给你更好的生活吗?我出名对你有什么坏处?”

  “还有,筱筱和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们之间要是真有什么,还轮的上你?”

  他转头柔声安抚沈筱筱。

  我简直要气笑了。

  又是这副说辞。

  为了帮江墨白实现艺术理想,

  我筹资为他开办工作室,全力支持他的事业。

  哪怕他声称工作忙,日日夜不归宿,也从不追问。

  担心他压力大,我就算上班忙的连轴转,也要亲自煮舒压茶送去。

  可迎面撞见赤条条的沈筱筱。

  屋内弥漫着糜乱的气息,地上滴了不明液体。

  她脸色通红,见我来,慌忙扯了衣服盖在身上。

  “清冉姐,我……只是来给阿白当模特,你别介意……”

  正为她亲手涂抹身体乳的江墨白愕然望向我。

  他曾说,这双手是他最宝贵的地方,是灵感的源泉。

  就算是情到深处,到达顶点,

  都不会让我多碰一下。

  面对我的哭喊和沈筱筱的泫然欲泣,

  江墨白第一次对我皱起清冷的眉。

  “筱筱和我一样,都从艺术院校毕业。有她帮忙,当然更好,难道你比她还懂?”

  “我说过,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爱人,我们永远不离不弃,你是都忘了吗?”

  我强忍泪水,

  回想起两年前,我在追被车流惊吓的宝贝小狗时,横遭车祸,

  是他立刻扑了上来,伸手把我推开,

  自己却被卡车碾过身躯,险些丧命。

  病床前,他笑着轻吻我的手,说对我一见钟情,

  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那时他清瘦虚弱,但棱角分明的脸分外好看。

  我实在放不下,只能逼迫自己遗忘,原谅了他。

  他也向我保证,只有这次,

  以后不会再有出格的事发生。

  可艺术展上赞颂金童玉女的欢呼和掌声,

  与江墨白和沈筱筱如出一辙的恩爱雕塑,

  和穿着婚纱,被孤零零挤出来的我。

  眼前现实给我了当头一棒。

  我心中酸涩,蓦地开口:

  “江墨白,我们退婚吧。”

  “你和我,不合适。”

  江墨白的神色骤然沉下去。

  “苏清冉,你再针对筱筱也要有个限度!”

  “婚礼都办完了,哪有退婚的道理?你和我进去!”

  他上来就拽住我,猛地向前拉。

  我用力挣脱开泛红的手腕,大声喝止。

  “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民政局已经下班了,还领什么证?”

  “你们两个大艺术家就差当着我的面滚上床了,把我当傻子吗?”

  江墨白脸色尴尬。

  “行了!反正也不差这一天,你别再闹脾气了!”

  “我的作品光是起拍价都要千万,要是因为你影响了雕刻进度怎么办?”

  他话音未落,就被沈筱筱的干呕声打断。

  江墨白呼吸一滞,脸上涌现出止不住的狂喜。

  我的心也跟着阵阵发痛。

  沈筱筱一脸单纯倔强,一双大眼睛扑闪着泪光。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清冉姐,你千万不要怪阿白。”

  “我不会破坏你们的感情。只是这孩子,医生说如果打掉,我就再也不能怀孕了。”

  她咬着牙,似是不忍,

  随即缓缓跪下拼命对我磕头,额头上不断渗出鲜血。

  “等孩子生下来,我一定会离开,再也不回来!他只会是你一人的孩子!”

  我冷冷瞥她一眼。

  “你们的孩子,和我有什么关系?想找人替你养也要先问对方愿不愿意吧?”

  “这么想上位,那江夫人我送你当,你要不要?”

  眼见沈筱筱的脸色变得惨白,身子也摇摇欲坠。

  江墨白心疼地将她拦腰抱起,狠狠瞪着我。

  “苏清冉,你真的够了!”

  “你知道艺术圈的竞争有多激烈吗?筱筱和我压力巨大,需要解压也是不可避免的!”

  “我做这一切,不都是为了兑现诺言,给你一个稳定的家吗?你有什么脸来逼筱筱?”

  我心头发酸,思绪飘远。

  他刚和我在一起时,爱的热烈又真挚。

  少年低头吻住我的唇角,为我戴上用所有积蓄买的翡翠手镯,郑重承诺:

  “清冉,我刚毕业,没什么存款。我也知道以自己的家世,配不上你。”

  “但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好好努力,闯出一片天地,给你幸福安稳的生活。”

  我感动落泪,把这只翡翠手镯视若珍宝,日日戴在手上。

  可工作室刚有了起色,只因沈筱筱的一句羡慕,

  江墨白就立刻买下一模一样的镯子,转头送了她。

  我所有的爱意和守护,

  在此刻都像个笑话。

  我苦笑出声。

  “到底是谁不要脸面?你们心里应该有数!”

  沈筱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清冉姐,是我对不住你,可孩子是无辜的啊!我求求你放过他吧!”

  说罢,她竟是支撑不住,一头晕了过去。

  江墨白急得青筋暴起,匆匆叫了车去医院。

  临走前,他还不忘冲我厉声大吼:

  “苏清冉,你怎么变得这么恶毒?”

  “我告诉你,筱筱的孩子,我认定了!你再不想养也得给我好好养着!”

  随即把我一脚踹倒在地。

  我捂着平坦的小腹,看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痛到牙齿打颤。

  可身体的疼痛远远比不上心中的苦楚。

  他明知道,自从我们的第一个孩子被查出先天性心脏病,

  不得不大月份引产后,我费劲心思想再要一个孩子。

  这两年来,更是为了备孕每天牛奶鸡蛋吃到吐,天天跑医院调理身体,

  他不断安抚我,为了打消我的忧虑,说自己经常熬夜身体不好,

  甚至拿出了检查单,声称自己查出了弱精症。

  可沈筱筱才来他的工作室一个月,居然就怀孕了。

  我悲痛地蜷缩起身子,

  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落在我的头上。

  我忍不住抬眼,看到的却是黎宴。

  “刚和其他人交接了今晚的工作,回来找你。”

  看到我的泪痕和腹部的脚印,

  他止住声音,满眼心疼,立刻跪下为我擦拭,毫不在意我的狼狈。

  “还疼吗?你怎么不找我?”

  见我沉默不语,他飞速把我带去了医院,办好了所有手续。

  “你是我的妻子。以后,可以放心依靠我。”

  “不管是什么事,我都会坚定站在你这边。”

  我鼻子一酸,和我山盟海誓此生唯一的人,屡次选择另外一个女人。

  而眼前这刚认识一天的人,却是真的在温柔呵护我。

  在黎宴仔细询问医生我日后如何调养时,

  我起身出了门,没想到迎面撞上江墨白和沈筱筱。

  江墨白满脸都是初为人父的喜悦。

  他紧紧攥着孕检单,悉心照料身旁的沈筱筱,

  切水果倒温水拿孕妇服,样样亲力亲为,生怕沈筱筱出一点偏差。

  可这样简单的事情,他从前不愿意为我做半分。

  “清冉,我的双手是用来创作的,不是拿来照顾人的。”

  我心疼他劳累,从不麻烦他,

  就连引产时大出血,都是强忍剧痛自己撑下来。

  没想到在沈筱筱身上,他倒是手到擒来。

  我不想和他们言语,转身就走。

  沈筱筱却惊呼一声,柔弱地叫住我。

  “清冉姐,你怎么追来了?不会是还想对孩子……”

  “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愿意给你当牛做马,我什么都愿意做!我只求求你放这个孩子一条活路吧!”

  她瞬间泪流满面,拼命扇自己巴掌,哀声哭泣。

  江墨白赶忙拉住她。

  她仍旧歇斯底里地哭喊:

  “我可以把命赔给你!你想要拿去就是了!”

  “阿白那天因为展会被拒喝多了,把我当成了你,我力气太小实在没法反抗!”

  “可孩子是我的血肉至亲,我怎么能眼睁睁让这个小生命去死啊!”

  江墨白恨恨地瞪着我,高声怒吼:

  “苏清冉,你还是人吗!”

  “我知道你想要孩子,可你自己又生不出来!筱筱怀着的也是我的孩子,你认了就是了,有什么不一样?”

  围观的孕妇和家属纷纷斥责我:

  “这女孩多可怜!她明明也是被逼无奈啊!”

  “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大婆打小三这套呢?简直是臭不要脸!说到底孩子有什么错!”

  护士也跟着走过来。

  “这位女士,你不要再刺激孕妇了!她身体状况非常不好,有流产先兆,需要静养!”

  沈筱筱立刻捂住肚子,一脸悲凄。

  “宝宝,妈妈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一定要保住你!”

  我冷冷地看着他们,开口讽刺:

  “你们可真是演了一出好戏!”

  江墨白被彻底激怒,扬手就要打我。

  还没挥到半空,他又舍不得这双手,

  随即愤怒地撂下,握紧拳头。

  “你现在就跪下,给筱筱磕头道歉,录了视频传到网上,让大家一起来评判你!”

  见我不为所动,他立刻招呼了几个围观的人,

  将我重重按倒在地,撕扯开我的衣服。

  我奋力反抗,头磕在一旁的柜子上,

  鲜血顿时涌出,流了满脸。

  我不可置信,全身都在发颤。

  “江墨白,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可他毫不在乎,拽下我身上最后一件内衬。

  径直拿起手机怼着我的脸和身体。

  “你乖乖把视频录了,我还是会原谅你,和你领证!”

  剖腹引产留下的疤痕扭曲刺眼,就这样赤裸裸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我的心像是被活挖出一块,

  彻底空荡。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吼,一只手夺过江墨白的手机,

  生生给了他一巴掌。

  黎宴将我紧紧护在身后,

  毫不不嫌弃我身上蜈蚣一样的伤疤,替我披上衣服。

  我缩成一团,渐渐停止了发抖。

  江墨白的脸被打得高高肿起来,他盯着黎宴和自己三分相似的脸,

  满眼的不甘心。

  “好啊!怪不得你要退婚,原来是找了个替代品!”

  他鄙夷地指着黎宴身上标志性的会所衬衫。

  “我的身家好歹已经过亿了!你找什么样的不好,居然看上这种不干净的东西!苏清冉,你有够烂的!”

  黎宴根本没有搭理他,转身轻声安慰我:

  “清冉,你别担心。那种会所,我再也不会去了。”

  随即抱起我快速进了急诊室。

  黎宴忧心忡忡地坐在一边。

  “清冉,我把工作交接完,就和会所划清界限。”

  我叹了口气,轻抚他的手。

  “那我不就是让你丢了工作?”

  “不如,你来我的公司上班。你形象好,完全可以做前台。”

  他眼神发亮,但又连连摇头。

  “该是你依靠我才对,你放心,我一定换个能被人看得起的工作!”

  等一切安顿好,确保没有人会打扰后,

  他才匆匆开。

  这段时间,我和黎宴了解的越来越深,关系也逐渐亲密起来。

  江墨白回去后,一边每天给我发几百条消息关心。

  一边忙着带怀孕的苏筱筱奔赴各大艺术展,宣扬他们之间的恩爱事迹。

  就算被人当成夫妻,也丝毫不解释。

  我看着新鲜出炉的新闻,心中没有任何波动。

  被人爱着的感觉,我不是不懂。

  只不过是从前太过执着。

  我反手拉黑了江墨白。

  他终于忍不住,换着手机号用语音留言轰炸我。

  “苏清冉,你到底想怎样?我不在意你和那个男模的腌臜事,你也别计较孩子了!”

  “你别忘了我现在的身份地位!只要我把一切透露给媒体,你和你的公司,能躲过舆论审判吗?”

  我没做任何回应,江墨白以为是我默认了。

  “行了,要不是筱筱替你求情,我都不想和你多说话。明天你就来和我登记!”

  我刚想拒绝,转眼间想起,

  黎宴的新工作,就在民政局附近。

  “好。”

  我直接应声。

  等到太阳将近落山,我才慢悠悠前去。

  江墨白的脸黑的像锅底。

  见到我,一把将我拉到接待窗口前。

  “你墨迹什么呢?知不知道我特意抽出时间来陪你?”

  “我还忙着回去照顾筱筱,她孕吐严重,最需要有人在身边!”

  我好笑地拂开他,戏谑开口:

  “我是来找我老公的。”

  他闻言脸色更臭。

  “行行行,别废话了!”

  窗口的工作人员反复确认了好几次,瞪大了眼睛。

  他将屏幕转向江墨白,指着上面的信息,狐疑地问道:

  “这位先生,你真的确定要和苏小姐登记吗?”

  江墨白忙着回复沈筱筱的撒娇连麦,连看都不看一眼。

  “当然!她这种女人,和牛皮糖一样,沾上就扯不掉了!闹来闹去不都是因为非要和我结婚不可吗?你赶紧办手续就是了!”

  他低头说完,一脸不屑地望向屏幕。

  已婚两个大字猛然映入他的双眼,

  他瞬间怔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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