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女儿开始上小学了,对身边的事物充满了好奇。

  有一次接她放学时,她指着我车挂上的仿真糖葫芦。

  “妈妈,你为什么要在这里挂一个糖葫芦啊?”

  我愣了一下,笑着解释道。

  “因为这是妈妈一个老朋友的遗物。”

  一个为了我,一头扎进股市,把自己卷成“笑面虎巴菲特”的老朋友。

  也是浪费了我十年青春,让我洋相出尽,最后还用假死骗我的前男友。

  我望着那串仿真糖葫芦有些失神。

  女儿却被它勾的直咽口水,在路过一家糖葫芦店时闹着要下车。

  我买了最后一串原味糖葫芦,却在转身离开时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背影。

  他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向我露出笑容。

  “芝芝姐,好久不见啊。”

  我想了想,确实挺久的,我都嫁给他哥七年了。

  1.

  “老板,一串原味冰糖葫芦。”

  身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不好意思啊,今天的原味卖完了,要不您看看别的呢?”

  身材高挑的青年摆了摆手。

  “不用了,我只吃原味,其他的都不喜欢。”

  他正准备转身离开,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提着两杯奶茶跑了过来。

  她亲昵地挽住季月舒的胳膊。

  “月舒哥哥,你怎么空着手啊?”

  季月舒指了指空着的橱窗,朝她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

  “卖完了。”

  女孩秀气的眉毛立马皱了起来,转身对着老板娇嗔道。

  “老板,卖完了不能再做吗?”

  “我老公专门跑这么远,就是为了买你的糖葫芦!”

  她靠在季月舒身上,粉嫩的小嘴轻轻嘟起。

  老板却不卑不亢,没理会她的无理取闹,低头整理着橱窗。

  我看向手里拿着最后一串原味冰糖葫芦的女儿,摸了摸她的头。

  “梦梦,我们把这串糖葫芦让给那个叔叔怎么样?”

  “妈妈明天再给你买。”

  七岁的女儿看着手里的糖葫芦,咽了咽口水。

  她嘟着小嘴纠结了一番,还是迈着小步子啪嗒啪嗒地跑了过去。

  “叔叔,妈妈叫我把这串糖葫芦送给你!”

  季月舒回过头,目光一下子就停留到了我的身上。

  他看向举着糖葫芦的梦梦,愣愣地蹲下身。

  “你……叫我什么?”

  季月舒盯着梦梦和他有三分相似的脸庞,眼里的情绪让人看不清。

  “叔叔啊!”

  梦梦奶声奶气地又喊了一声。

  季月舒接过那串糖葫芦,脸上很快又恢复一贯的淡漠疏离。

  “芝芝姐,好久不见。”

  我朝他礼貌地点了点头,把梦梦喊了回来。

  我没有看季月舒,而是看向他身边瞪着我的少女。

  “这家店开了三十多年了,老板一直是卖完不补货的规矩。”

  “你要是想吃,可以买其他口味,或者早点来。”

  女孩立马摆出一副可怜又委屈的样子,倚向季月舒怀里。

  她抿着唇,看上去楚楚可怜。

  “月舒哥哥,她是谁啊?”

  季月舒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语气很轻柔。

  “一个老朋友而已。”

  随即他的目光扫过我的车挂,朝我露出一抹笑容。

  “芝芝姐,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未婚妻白洛洛。”

  他自信地揽着怀里的少女,等着我像以前一样朝他歇斯底里。

  但是我没有。

  我耸了耸肩,牵起女儿的小手。

  “哦,祝你们幸福。”

  2.

  他似乎没意料到我的回答,脸上的自信裂了一瞬。

  “你不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

  我没再理会他,转身带着女儿上了车。

  后视镜里,季月舒站在原地愣了很久。

  他从女孩手里接过奶茶,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但眼神却停留在我离开的方向。

  我收回目光,专心开车。

  就在这时,助理小李给我打了个电话,语气神神秘秘。

  “姐,季月舒好像回国了。”

  “听说他这次把身边所有的莺莺燕燕全断了,专门回国和一个女的结婚!”

  “听说那女生还在读书!姐,他这次来真的!”

  白洛洛娇俏可爱的脸在我脑海中闪过。

  我轻轻地“嗯”了一声,语气里没什么情绪。

  “我知道,我刚刚见到他了。”

  “他未婚妻我也见到了,跟他挺般配的。”

  小李瞬间慌张起来,声音都大了几分。

  “我靠!姐,你不会跟他在大街上吵起来了吧!”

  我无奈的笑了笑。

  当初的我到底是有多可悲,才会让周围人都觉得我会不停纠缠季月舒。

  我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笑意,打趣小李道。

  “想什么呢,我孩子都七岁了。”

  “要不是今天碰到他,我真以为他死了。”

  小李听到我没有像以前一样在大街上发疯,瞬间松了一口气。

  “就是,当初你和他哥结婚都没来,不知道的真以为他死国外了!”

  小李气愤的声音瞬间变得八卦。

  “欸,芝姐,那他现在是不是得喊你一声嫂子?”

  我噗地一声笑出来。

  “他都不知道他哥结婚了,怎么知道我?”

  “你啊,正事不关注,就知道关注我。”

  “舞台准备的怎么样了?”

  小李快速切换到了工作模式,变得十分严肃。

  “报告芝姐,舞台一切顺利,就等您重新登基!”

  我笑着挂断了电话,看向车挂上不停晃动着的仿真糖葫芦。

  季月舒以为我留着这个车挂,是因为还没忘记他。

  可实际上,我留着这个糖葫芦,是为了提醒自己一定要重返舞台。

  他假死那年,我因为双腿受伤退出舞坛。

  生下梦梦后,整整七年我每天都谨遵医嘱,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双腿。

  医生说,我现在的双腿状态足够我跳完一支舞,但我还是坚持每天在舞蹈室呆满六个小时。

  回去的路上,梦梦在座位上扭来扭去。

  “妈妈,那个叔叔跟梦梦一样有小虎牙欸!”

  我轻轻地嗯了一声,目光依旧直视前方。

  晚上睡觉时,我帮丈夫拉了拉被子。

  “你有空带梦梦去把虎牙拔了吧,医生说那是一颗畸形牙。”

  丈夫应了我一声,把我揽在怀里。

  晚上我睡得并不好。

  我好像又闻到了海风咸湿的味道,耳边响起了婚礼上嘈杂的议论声。

  我呆呆地站在神父身边,洁白的裙摆上已经沾满了沙子。

  我给季月舒打了一百三十八通电话,每一遍都显示正在通话中。

  打到第两百通时,他终于接听了。

  我维持着声音的平稳,但不停抖动的手出卖了我。

  “你在哪?”

  3.

  他的声音懒洋洋的,似乎刚刚睡醒。

  “我在家啊,怎么了?”

  “季月舒,你忘了吗?今天是我们的婚礼!”

  他满不在乎地打了个哈欠。

  “不好意思啊,我忘了,我们改天再结婚吧。”

  季月舒嘻嘻哈哈的声音被几个坐的近的客人听到了。

  他们猛地拉开椅子站起身,指着我质问。

  “宋清芝,你什么意思,逗我们玩呢?”

  “我可是看在宋大师的份上来的!不然你求着我来我都不来!”

  我急忙摆手,但嘴里说出来的却是季月舒常对我说的话。

  “他还小,可能真的忘了……”

  话一出口,我自己都觉得震惊,连忙道歉找补。

  “对不起,我会让工作人员安顿好大家的,明天,明天婚礼照常进行!”

  不负责任的话瞬间点燃了宾客们的怒火。

  本就叽叽喳喳的声音,分贝瞬间放大几倍。

  “老子坐他妈十几个小时火车来,在这顶着太阳等了一天,结果还要让我等一天,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不愧是宋哥这辈子唯一的污点,真丢人!”

  “宋清芝,老宋有你这样的女儿,活着都要被你气死!”

  我站在台上,强行露出讨好的笑容,但手机却被我攥紧到陷进肉里。

  他说的没错,我是父亲这辈子唯一的污点。

  我的父母是舞坛里最权威的存在,而我是出了名的“舞二代”。

  我从小接受的就是最好的教育,七岁就能和各大泰斗同台共舞。

  摄像机和闪光灯我从出生就习以为常。

  而我也没辜负爸妈的期待。

  我每次出现在舞台上银幕前,都会呈现出最完美的表演。

  风头最盛的时候,所有的女孩都幻想能成为我。

  可是,在我十四岁那年,一切都变了。

  爸爸的老朋友过世了,他领回来了两个小男孩。

  弟弟叫季月舒,哥哥叫季长安。

  弟弟比哥哥要讨喜得多,他逢人就喊,说话就笑。

  而哥哥却是个闷葫芦,一周说的话都没有弟弟一天多。

  所有人都喜欢季月舒,我也是。

  很快我就和他形影不离,每天都黏在一起。

  成年那天,他把我按在酒店的床上。

  “芝芝姐,我想娶你!”

  我笑着戳了戳他的脸。

  “爸爸才不会把他的掌上明珠嫁给一个穷小子呢。”

  他用力地吻上我的唇,狠狠地占据了我。

  从那天起季月舒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态度,一头扎进商圈。

  人们都把他当笑话。

  “商界来了个小娃娃。”

  可只有我知道,他是来真的。

  他继承了他爸爸的智商,同时也学会了各种阴狠手段。

  可能上一秒,他还在和合作伙伴笑呵呵地喝茶,但下一秒,他就把对方害的家破人亡。

  他的成功,是无数个悲剧家庭托举起来的。

  才四年,他就获得了“笑面虎巴菲特”的称号。

  几乎每个提起他的人都会默默骂一句晦气。

  就连父亲都敲打他,让他做人留一线。

  季月舒听不进,他一心只想把我娶回去。

  但当我终于准备好了当季太太的时候,他却当着我的面,吻上了别的女人。

  那一刻,我才发现这些年的商海沉浮让他变了不少。

  4.

  他推开身边的女人,红着眼眶朝我下跪。

  “芝芝姐,我还小,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季月舒哭得声泪俱下。

  我原谅了他,但他身边的莺莺燕燕却越来越多。

  副驾上陌生的口红,后座里时不时出现的蕾丝内衣。

  就连他的衣兜里,都能摸出不属于我的耳环。

  每一次,他都哭着对我说。

  “芝芝姐,我还小,可能就是爱玩了点……”

  季月舒比我小一岁,花心,爱玩,我忍了。

  可直到他在拍卖行一掷千金,拍下徐老弥留之际的作品,只为送给大专妹撕着玩时。

  艺术圈炸了。

  徐老在艺术圈,就如同朝圣者的布达拉宫。

  多少艺术人穷极一生,只为一睹他的真迹。

  可他的最后一舞,却被季月舒如此践踏。

  所有人都开始声讨季月舒这个宋家养子,但他却丝毫不在意。

  他眼里只有钱与权力,丝毫没有对艺术的尊重。

  在他眼里,钱能买到一切,包括我的爱。

  很快,父亲就被逼到了风口浪尖。

  而就在这时,他上门提亲了。

  父亲冷着脸把他赶了出去。

  但他却满脸无所谓,在晚上偷偷拉着我私奔。

  从此之后,父亲对我这个女儿闭口不谈。

  我也不再出现在舞台和银幕,而是频繁出现在酒会和晚宴。

  所有人都虚情假意地喊我一声“季太太”。

  但只有我知道,自从我来到了季家,季月舒每个夜晚都没回来过。

  只有在穿礼服的场合,我才能出现在他身边。

  他陪着那个大专妹去游乐园,水族馆。

  照片多到网上随便一搜就是。

  我不是没闹过,他带着那个女的出现一次,我就闹一次。

  我试过冷战,试过离家出走,试过用自杀威胁。

  闹得最大的一次,我站在他公司的顶楼,楼下围满了消防员和记者。

  我崩溃大哭,声音支离破碎。

  “季月舒,你说好的爱我呢!”

  “你个骗子!”

  所有人都害怕我真的一跃而下,但他只是淡淡地扫了我一眼。

  “随便她,我还要陪周周遛狗。”

  周周,是那个大专妹。

  我闭上了双眼,把身体往后仰,却被季长安拉了回去。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外套盖住了我的头,把我快速地带离了顶楼。

  新闻的传播很快,我迅速被套上了“白眼狼”“恋爱脑”“大逆不道”的标签。

  爸爸知道后,他冒着大雨来找我,却出了车祸。

  妈妈伤心欲绝,她是个歌唱家,却把自己的嗓子哭哑了。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季月舒自己在客厅跪了三天三夜。

  当我终于打开房门时。

  他又一次红着眼眶对我说,他只是玩玩,真正想娶的只有我。

  我给了他最后一次机会,但现在最后一次机会也没了。

  这次婚礼,我挖空了心思把爸爸的老朋友都请了过来。

  他们都是艺术圈有头有脸的人物,早就对季月舒抱有偏见。

  甚至一度觉得,爸爸的死是我和他造成的。

  就当我以为自己又要成为小丑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季长安给我发了一条信息。

  “阿芝,嫁给我吧。”

  我怔在原地很久,最终向宾客们深深鞠了一躬。

  “不好意思!新郎马上来!”

  5.

  我睁开眼,摸到身边空荡荡的。

  丈夫很早就起床了,正在煲皮蛋瘦肉粥。

  我绕到他身后,轻轻环抱住他,他空出一只手回握住我。

  “这么久没上台了,紧张吗?”

  我用脑袋蹭了蹭他的后背。

  “我准备七年了,有自信。”

  季长安没说话,只是用勺子舀了一口粥,吹凉了递到我嘴边。

  我就着他的手吃了下去。

  嗯,比糖葫芦好吃。

  他帮我送了女儿去学校,临别时他对我说。

  “阿芝,你今天当舞台上的女王就好。”

  过去的路上,我把排练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不停琢磨着动作怎样才能更加优美。

  “喂,我是宋清芝的助理……”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小李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结结巴巴地开口。

  “姐……”

  “剧场那边说,你的表演被延期了……”

  我立马从小李手上夺过电话,声音冷静的可怕。

  “延期你们要支付我一千万的违约费,你们为什么要延?”

  手机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欲哭无泪。

  “宋姐,我们也很难办啊!笑面虎巴菲特来了!”

  我紧了紧握住手机的手。

  “他来干什么?”

  “他说今天要用场地,所有表演都推了……”

  我挂断了电话,脸上的表情很难看。

  车很快就到了剧院门口,我无视了警戒线,径直走入。

  白洛洛此时正穿着婚纱站在大厅中央。

  我开门见山。

  “季月舒呢?”

  她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容。

  “他马上就来。”

  很快,季月舒抱着一大束洁白的玫瑰出现在我身后。

  他看到我,有些发愣。

  白洛洛拎着裙摆跑到季月舒身边,像小兔子一样靠在他身上。

  “姐姐,你也知道我老公打算今天求婚吗?”

  季月舒挑了挑眉,似乎在等待我的回答。

  我攥紧了拳头,勉强扯出一抹笑容。

  “那真是祝福你们了,但你们能换个地方恩爱吗?剧院可不是私人场所。”

  季月舒终于开口。

  “洛洛是舞蹈生,在这里结婚是她的梦想。”

  说完,他顿了一下。

  “她和你不一样,她是献身艺术的艺术家。”

  我想起七年前,自己无数次地和他说过想要重回舞台。

  但他每次都轻描淡写地对我说。

  “季太太给人跳舞,太廉价了。”

  我直直地看着他,几乎每个字都咬牙切齿。

  “季月舒,今天是我当年车祸后第一次重返舞台。”

  “如果你还记得我爸妈对你的养育之恩。”

  “还记得我车祸救你断掉的双腿,那就请你带着你的未婚妻离开!”

  他的脸上出现一丝愧疚,但转瞬即逝。

  白洛洛靠在他怀里,语气依旧甜美。

  “姐姐,原来我们是同行啊!”

  “不过我这么多年没见过你呢!”

  他转头望向季月舒。

  “月舒哥哥,要不就让姐姐在咱们的求婚仪式上表演吧!这样就一举两得了!”

  季月舒刮了刮她的鼻子。

  “都听你的。”

  我忍下那股恶心的屈辱感,调整了一下呼吸。

  “季月舒,你今天就是铁了心不让我上台对吧。”

  他的眸色暗了暗,终于把眼神分了一点给我。

  “芝芝姐,梦梦是我的孩子吧?”

  “你一个人带着孩子这么多年,挺不容易的。”

  “你把她的抚养权给我,我就和洛洛离开。”

  我愣了一瞬,原来他以为我这么多年都是在当单亲妈妈。

  我朝他笑了笑,拨通了季长安的号码。

  “老公,你弟弟想要咱们女儿的抚养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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