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黯然

  醒来的时候。凤来仪看看依旧熟睡的风逸,清亮的眸子里,似乎有轻微的水波荡漾,出奇的柔和。只是想到这个男人叫的依旧是苏筱的名字,又不免心底黯然。

  而风逸不知是太累还是因为中了焚情的原因,竟也没有发觉凤来仪起身。他依旧酣熟的睡着,俊秀的眉宇微微皱起,不知是梦到了什么,神色间微微的苦恼。凤来仪忍不住伸手将他的眉宇抚平,感觉自己真是入了魔,就连看着他沉睡的模样,竟也觉得是好的。

  “筱筱……”风逸轻唤,无奈而又宠溺的声音,让凤来仪的心微微一颤。她记得每次苏筱淘气的时候,风逸也是如此唤的,所以连睡梦中都是她吗?压下心底的酸涩,凤来仪没有惊动任何人,运气轻功向自己的房中走去。

  房中的烛火依旧亮着,透过烛光,可以看到一个俊朗的身影,倒映在纱窗上。印宿坐在一方软榻上,圆桌上还温着一壶清水,他在等凤来仪回来,虽然她一路只让他暗中跟随,也从来没有说过需要他等她。红烛在晚风中摇曳,慢慢落下几滴烛泪,这个夜晚似乎格外的寒冷。

  凤来仪没有走门,避免开门时发出的声响太大,而是直接从窗户跃了进去。“怎么不关窗,今儿晚上风挺凉的。”这个房间有两扇轩窗,印宿偏偏留了一扇。

  “喝点水暖暖身子吧!”印宿没有回答凤来仪的问题,只是起身给凤来仪倒了一杯水,青瓷的茶杯,盛了半杯清水,倒映着他略显刚硬的脸颊,勾勒出几分柔和来。

  凤来仪自然的接过,又让印宿打些热水供她梳洗,印宿放好热水退到门外,听着房间里哗哗的水声,内心里一片翻腾,慢慢生出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又被他狠狠压下,他不敢妄想,只希望她好就足够。晚风透过他略显单薄的长衫吹到身上,他低低呢喃了一句:“真的有些冷呢!”

  凤来仪坐在木桶里,将风逸留下的气息和痕迹清洗干净,才缓缓起身,寻了衣裳来穿。她在水中滴了凝肤露,专门消除痕迹,防止留疤的圣药,是以清洗完毕时又是一身的冰肌玉肤。然而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就算清洗了痕迹也掩盖不了已经发生的事实。

  她虽然心悦风逸,却并不想因为那一场云雨而得到什么。如果风逸的心全在苏筱身上,那么她就是让他心生歉疚,而得到几分眷顾,又有什么意义?出声唤印宿将水倒了,两人歇下不谈。

  风逸醒来的时候日上三竿,他揉揉自己酸胀的额头,脑海里有些晦暗不明的记忆,细细去想,头便痛如针扎。

  一定不会是他想的那样。直到敲响苏筱的房门,这是风逸脑海里唯一的想法。苏筱开了门,迷糊的看着风逸,道:“哥哥,你还真能睡哎,早饭的时候就没见你人,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说着抬起头疑惑的看着风逸,现在他应该去找凤姐姐吧!虽然她不知道昨天好事成了没有。

  “我昨天怎么回来的?为何我一点都记不清了。”风逸璀璨的星眸死死的看着苏筱,不肯错过她一丝神情。

  “昨天啊!哥哥中了暗算,还是……还是伊公子救你回来的。”苏筱将差点出口的“凤姐姐”三个字吞下,心想这件事还是由凤姐姐自己和哥哥讲比较好。

  “原来是这样。”苏筱没有说完,风逸却已经在脑海中将整件事情推测出来,他以为是自己中了毒,被伊行之救回来,然后苏筱给他解了。

  然而以为终究只是以为,没有人能预知过去未来,风逸虽然素来聪颖,却也有算错的时候。“筱筱休息够了吗?我们该启程了。”放下心事,风逸又恢复成那个温文尔雅的温玉公子,对着苏筱说话时眼角藏着化不开的宠溺。

  “人家早就醒了,是哥哥贪睡,还有伊公子也是。”苏筱不满的说道,推着风逸道:“你快去看看伊公子醒了没。”

  “不必了,我也早醒了。”素衣白衫的凤来仪走出来,依旧是一身男装打扮,真是好一个清秀俊俏的少年郎。“伊公子,我们走吧!”苏筱嬉笑着扑上去拽住凤来仪的衣角,嘴角含着藏不住的窃笑。

  “为何不见焰?”凤来仪蹙眉问道。十一听到声音也走出门来,大家都在这里,独独不见那个苏筱半路救下的少年,焰。

  “昨天就没有见他,想是逛完灯会就没有回来。”十一语气冷硬道,他本身就是杀手,大家谁也没指望他温和。

  苏筱接口道:“想是离开了吧!难道要人家一直跟着咱们。”她的语气轻快,又嬉笑的补了一句:“这下没人和我抢那些吃食了。”

  “你呀!”风逸无奈的摇头,伸手宠溺的点了一下苏筱的琼鼻,不经意间错过了苏筱眼底一闪而逝的光芒。焰接近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自然就离开了,因为没有造成什么后果,苏筱也不打算说出来,毕竟自己也算是帮凶。

  几人又闲聊了几句,便继续动身,往嵩山去了。苏筱坐在马车里,安静了小半个时辰,便又忍不住探出头来,问道:“究竟还有多远?整日呆在马车里实在无聊得紧。”

  风逸笑着安抚道:“这便到了,你在马车里好好坐着,莫呛了风。”昨夜一夜寒风刮过,今天的天气竟是冷了好几分,颇有点春寒料峭的意思,他们几人皆习武,内力深厚,自然不在乎这点冷风,但是苏筱身中寒毒却是不同。

  他眼底的宠溺被凤来仪看到,心底又是一黯,状似不经意的低下头,她轻轻抚着白衣柔软的毛发,一言不发。

  “可是人家在马车里呆了这么久,真的闷嘛!”苏筱不满的嘟嚷一句,似乎也感觉外面确实有些冷,这便皱皱鼻子,缩回马车内了。

  十一平静的赶着马车,几人中他是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若没有什么切身相关的事,他总是不说话的,只是一双如鹰的眼眸紧紧锁定着四周,哪怕有半点异常,也逃脱不出他的眼眸。

  苏筱是个爱闹腾的性子,此时她一缩回去,外面便又静了下来。忽然十一瞳孔一缩,看向迎面狂奔而来的俊马,他的使命是保证苏筱的安全,手悄悄按上剑柄,他的身体绷紧,如潜伏的猎豹,务求一击必中。

  凤来仪低头正出神,却见白衣长嘶一声,而风逸已然跃起,将迎面撞来的马匹用四两拨千斤的法子拨到一边。

  “啊?”凤来仪惊叫了一声,赶忙握住缰绳,安抚马蹄乱踏的白衣,却见那冲撞而来的马匹上下来一个小和尚,恼怒道:“施主骑马都不看路的吗?”

  凤来仪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正待辩解,就听风逸温和道:“小师傅如此着急,可是少林寺出了什么变故?”他的声音温和,举止间自有一股淡定从容的风度,很好的起到了安抚人心的作用。

  “阿弥陀佛。”小和尚念个佛号,压下心底的焦躁,才道:“少林寺易筋经被盗,原本看守易筋经的虚空大师也下落不明,虚原大师命我下山给天下群雄送信,弟子适才担心虚空大师安危,因而莽撞了些,实在罪过,罪过。”

  “小师傅心系虚空大师安危,有道是事急从权,不足为罪,小师傅不必自责。”风逸笑着安慰。凤来仪此时也醒过神来,忙在旁插言道:“是伊某刚刚走神了,不曾看路,耽误了小师傅,实在抱歉。”

  微一抱拳,凤来仪接着道:“我等也要前往少林寺,就不耽搁小师傅时间了,小师傅快去吧!”

  “阿弥陀佛,小僧告辞。”小和尚行个佛礼,这才催马离去,凤来仪转头对风逸:“如此,我们也快赶往少林寺吧!”

  “好。”风逸沉默半晌,就在凤来仪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耳边又听到他清润的声音:“昨天,多谢。”

  “不谢。”凤来仪清脆的答一声,毫不在意的摆手,只是唇角还是控制不住的弯了弯,有这一声谢,总算还是有点回报了,凤来仪边想边催马加快了速度,风逸走在她的身侧,一歪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众人加快脚程,又行了小半天,已然到了少林寺山脚下。“终于到了,我们去见见那群和尚吧!”苏筱当先走下车来,抬头看看近在眼前的少林寺,声音里终于有了雀跃,

  “筱筱,休得无礼。”风逸无奈的摇头训斥,苏筱却是转身拽着凤来仪的衣角道:“有什么关系嘛,伊公子,我们快走,不要礼哥哥。”凤来仪轻轻一笑,携着苏筱往少林寺走去,而风逸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微微抿了抿唇,举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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