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明晨赶到元朗家的时候正是下班的那个点,这个时候,元朗多半已经在家了。
进门的时候,客厅的电视正开着,播放的是本市一个有名的解密类节目,主持人在镜头前投入地讲着,表情之间好像下一秒钟就要有大事发生。这种节目冬明晨早就不看了,小时候看这个节目的时候总是大气也不敢喘,精神紧张地等待着最终结论的出现。
现在,依然是那个主持人,但是他夸张的表情以及讲述现在看来是那么做作,特别是最终结论往往也敷衍了事,没有任何新意,都是那些日常生活中的巧合或者一些司空见惯的科学现象,高中生都能一眼看破。冬明晨早已提不起任何兴趣了。
“讲的什么?这一期。”冬明晨礼貌性地问。
“刚打开……”元朗摆摆手表示不知道,然后随手拿起右手边的遥控器把电视关掉。
“说实话,我不想假设,你有情杀的动机。”冬明晨笑笑。
“什么?”元朗一时有些懵,不知道该说什么。
“像你这个岁数,一个科级干部,在我看来,其实可以说是,毫无前途……”冬明晨心想其实谁都能看得出来,“我说话喜欢直来直去,希望你不要在意。”
“没关系,我也习惯了,随遇而安。”看得出来元朗心里还是有些不高兴。
“对了,”冬明晨一边拿出孙莉的手稿,一边向卧室的方向迈步,“这次来是要还手稿,谢谢。我看了,写得还挺精彩的。”
“是吗?谢谢,只是……”元朗的语气中有一丝无奈。
“只是什么?”
“没什么,她在这方面确实挺有天赋的……”
“嗯,”冬明晨手指着卧室里的书桌说,“这个是她平时用来写字的吗?”
“对,有问题吗?”元朗不喜欢冬明晨说话转弯抹角的感觉。
书桌上摆放着一个笔筒和几本书,书也就是市面上流行的普通书籍,没什么奇怪之处。冬明晨又转悠出来,说:“我还有个疑问,上次忘问你了,你妻子在家的时候,家务都是谁来做,比如像打扫卫生、做饭之类的。”
“一般都是她来做,有时候是我。”元朗感到莫名其妙,还有些不耐烦,他不想警察到家里来,尤其是他怕自己的女儿会看到,这会让女儿的心情更难缓解。
冬明晨又走到书房转了转,问东问西。
“现在这年代写东西不用电脑其实还是有些奇怪哈。”冬明晨看到电脑说。
“嗯。”元朗已经完全不再遮掩自己的不耐烦了。
“好,没别的事了,打扰了。”冬明晨去厨房里逛了一下,礼貌地道别。
冬明晨刚出门,元朗又追过来,喊住冬明晨:“我会尽力配合你们的,只是我有一点要求。”元朗的眼神中流露着一种坦诚。
冬明晨回过头来,疑惑地看着元朗,说:“什么要求?”
“希望你们尽量不要到家里来,”元朗真诚地看着冬明晨,目光恳切地请求着,又解释道,“我这是为我女儿着想,希望你能够理解。”
“没问题,抱歉!”冬明晨弓着身子说。元朗点点头,如释重负地回去了,看来他是专门跑出来说的,冬明晨看着他的身影进入楼梯的拐角处。
回到警局的时候,孟涛正好带着尸检报告走进冬明晨的办公室。
“重要发现!”孟涛刚进来就迫不及待地说,“死者应该是死于肺水肿,急性的。”
“肺水肿?”冬明晨皱起眉头,“这个可没听她丈夫说过啊!”
孟涛把报告放在办公桌上,往前一推:“急性的,应该是死亡前发病。”
“什么原因导致的急性肺水肿?”这个是冬明晨没有预料到的。
“这个原因很多,现在还没搞清楚。”
“我刚才去了趟元朗家,”冬明晨点燃一根烟,他想事的时候手里总不能缺了东西,“发现了一条百分之八十左右的线索。”
“什么线索?”孟涛蹭一根烟自己点上。
“孙莉那个复印版的手稿,看上去字体十分工整、漂亮,但是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冬明晨吐出个烟圈,“于是我又看了一下原版的手稿,我才产生了怀疑。”
“我看过,没什么特别的啊!”孟涛耸耸肩。
冬明晨拿出一张纸,让孟涛用左手写几个字。孟涛心里奇怪但还是照做了,扭扭曲曲地写了一行,冬明晨又让他多写几行,孟涛别扭地写了四行,因为不习惯,左手隐隐有些酸痛。
“看看有什么异样?”
“看起来很难看。”孟涛笑着说。
“还有,注意下这些字,”冬明晨用手指着说,“看这里,用左手写的话是用手推着字往前走的,手也会压在刚写完的字上,倘若墨水还没有干,刚写的字被手蹭了之后,就会显得有些粗糙,这个痕迹复印版的稿子是看不出来的。”
孟涛看过去,的确有淡淡的墨水污渍的痕迹。
“所以,她是左撇子?”孟涛问。
“对,我特地去元朗家里观察了一番,电脑前的鼠标垫放在左边,书桌上的笔筒也是,厨房里的物品摆设也都是左手的习惯。”
“她的伤口也是在左手的手腕上……”孟涛嘴里喃喃道。
“一个左撇子,伤口在左手上,不是很奇怪吗?”冬明晨顿了顿,接着说,“完全不能排除他杀的可能性。”
孟涛想了想,抬起眼皮说道:“是不是左撇子你直接问元朗不就完了嘛。”
冬明晨笑笑:“我是为了确认有没有他杀的可能性,元朗的嫌疑最好还是不要排除吧。”
冬明晨又想起刚刚的尸检报告:可能死于肺水肿。假如孙莉真的死于肺水肿,那么正好可以说明她手腕上的伤口是他人伪造的,但是伪造伤口又是为了什么呢?而且是在一个人已经死了的情况下。况且有什么杀人手段可以导致肺水肿呢?
“会不会是元朗?”孟涛在一旁说,“故意伪造一个自杀的现场,只是他没想到我们可以发现。”
“但是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况且我记得他也不认为他的妻子是自杀的。”冬明晨摇摇头。
冬明晨又想起元朗叫住自己时的目光,好像有一种潜台词隐藏在里面:希望你们能够查出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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