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亡迷踪

  

  大雨滂沱,电闪雷鸣,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了,路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就连车辆也不多。

  欧阳双杰驾驶着他的“POLO”上了新天大道,再有十几分钟的车程就能够回到家了。收音机里正播着欧阳双杰最喜欢的节目《午夜诡话》,这是一档互动节目,由听众打进电话,诉说自己的一些诡异经历,其中有一些确实无厘头,但有的却也十分的精彩,很有意思。

  “下面这位手机尾号2113的朋友又将为我们带来一个什么样的精彩故事呢?就让我们大家一起洗耳恭听吧。”

  主持人切了线,只听到一个女人冰冷的声音:“你们听说过死人会驾车吗?那是一个打雷闪电,下着瓢泼大雨的夜晚,一辆黑色的奥迪车在公路上疾驰。

  “开车的是个四十七岁的中年男子,每当在这样的晚上他的心里都会涌起二十五年前的一段往事,那段往事像一块大石头重重地压在他的心底。他似乎能够看到那些枉死的冤魂就在他的面前哀号挣扎,呻吟。今晚,他又看到了他们,一个个挥舞着双手向他索命!他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折磨,于是他拿出小刀,用力地割向了自己的手腕,那血一下子涌了出来,仪表盘上显示着时间——十一点十七分。他的脸上露出微笑,终于解脱了!他慢慢地合上了眼睛,投入了死亡的怀抱,而那辆车仍旧在公路上飞驰着……”

  那女人说到这儿便挂断了直播的电话。主持人“喂——”了两声依然没有人回应,紧接着便传来“嘟嘟”的响声。

  欧阳双杰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因为他看到此刻仪表盘上显示的时间正是十一点十七分,而自己此时所处的场景,和故事渲染的氛围简直没什么区别。如果自己开的车真是奥迪,说不定会因为这故事而感到害怕。看来这女人倒是个讲诡异故事的行家。可就在这个时候,欧阳双杰从后视镜里看到后面有一辆开着远光的车急速地向自己的车撞来,他想躲避却已经来不及了。“嘣——”的一声巨响,他感觉到车子强烈地震动了一下,不受控制地向前滑出了十几米,剧烈地打了下转停下了。

  欧阳双杰的头重重地撞在了方向盘上,安全气囊一下子就撑开了。他摇了摇头,感觉隐隐作痛。他的心里很窝火,下这么大的雨还开这么快,这不是成心找死吗?不过这个时候救人要紧,欧阳双杰挣扎着下了车。

  追尾的是一辆黑色的奥迪,车牌号似乎有些熟悉,但一时也想不起来了。车门紧紧关闭。欧阳双杰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拉开车门。驾驶员的半个身子都被安全气囊抵住,头耷拉在气囊上,两只手无力地垂着。他伸手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喂,你没事吧?”微弱的灯光下,他看清了那人是市里著名的企业家——信邦药业的董事长徐荣。

  徐荣垂着的左手正在滴血,坐垫和脚垫已经被鲜血给浸湿染红了。他拉过徐荣的左臂,看到了手腕上一道深深的刀痕。再伸手探了下鼻息,已经没气了。

  欧阳双杰跑回到自己的车上,打了报警电话,然后坐在自己的车里点了支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一切竟然与刚才那女人说的诡异故事完全吻合,莫非是巧合?他不相信会有这样的巧合:气候、场景、车型、时间、事件都一模一样,巧合根本是不可能存在的。他认为徐荣的死可能是谋杀,而且与那个诡异故事有关。他也不会认为有人会根据这个故事来实施犯罪,因为故事才刚讲完徐荣就出事了,这个反应是根本来不及做准备的。而且车内只有他一个人。

  没多久警察就赶来了,刑警队大队长肖远山看了现场,瞪了欧阳双杰一眼:“我说欧阳,明明是一起交通事故,你怎么报刑事案?怎么说你也是个警察,连报案程序也会弄错!”

  肖远山和欧阳双杰是多年的朋友了,两个人说话根本就没有什么顾忌。欧阳双杰确实也是警察,只是他是警校的老师。欧阳双杰并不理会肖远山的奚落,他很认真地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而法医也做了初步的认定,徐荣是因为割腕自杀,失血过多死亡。在徐荣的车上他们找到了徐荣用来自杀的那把锋利的小刀。

  “你怎么那么肯定徐荣不是自杀?而是因为那个什么诡异故事?”肖远山皱着眉头。

  欧阳双杰点了点头:“市交通广播电台的‘午夜诡话’节目,当时我也在听,你想想,雨夜、公路、奥迪车、割腕自杀、十一点十七分,全都吻合,你不觉得奇怪吗?”

  肖远山微微地点了点头,他是老刑警了,自然也不会天真地认为这一切纯属巧合。

  “我马上让人去交广台,他们那儿应该有电话记录,先找到那个女人了解下情况,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对了,你怎么这么晚才回去啊?我记得学校那边很少加班啊?”

  欧阳双杰笑了笑:“今天约了几个同学去给老师祝寿,没想到晚上竟然下起了大雨。”

  “通知保险公司了吗?”肖远山看了看欧阳双杰的那个被撞烂了屁股的“POLO”问道,欧阳双杰点了点头:“通知了,不过他们让我自己拍几张照片,写个说明交给他们就行了。”

  肖远山笑骂道:“他们倒是省事,不过这样的鬼天气谁又愿意折腾。行了,没你的事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别让家里人担心。”

  欧阳双杰也不想继续待在这儿,毕竟这是人家刑警队的事情。

  “那我就先走了,等你们忙完了帮我把车送到修理厂去!”欧阳双杰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就离开了。

  望着出租车远去,肖远山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小子,天生就是做刑警的料,待在警校真是被埋没了。”

  欧阳双杰自然听不到肖远山的话,他的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那个诡异的故事和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他回忆起一个细节,女人曾经提到二十五年前的一段往事,还有那些枉死的冤魂……

  一阵响雷惊醒了梦中的杜萍,她睁开眼睛,发现蒋文山不见了。她急忙打开灯,轻轻叫了一声:“文山!文山!”没有回应,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杜萍从床上爬起来,披上了睡袍,走出了卧室。她看到蒋文山的书房亮着灯,轻轻地走过去,推开了房门。蒋文山的手里拿着一张纸看得出神,没有留意到杜萍进来。杜萍走到他的身边,看到他手里拿着的是一幅画,画面上是几个变形而扭曲的人模样,看着有些狰狞,恐怖。下午杜萍就看过这幅画了,是快递员送来的,当时她以为是蒋文山买的艺术品。蒋文山平时也喜欢收集一些名家的字画,所以当时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晚饭后她把这画交给蒋文山时,发现蒋文山的神色有些慌张,一张脸变得惨白。她问蒋文山怎么了。蒋文山说是胃痛,她知道蒋文山的胃痛是老毛病了,所以也没有多想。现在看来应该是这幅画的缘故,否则他也不会大半夜把自己关在书房对着这幅画发呆,连自己进来都没有察觉。

  “文山!”她的手搭到了蒋文山的肩膀上,蒋文山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望着她:“你怎么起来了?”

  杜萍看着他笑了笑:“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干吗呢?”她的目光再次落到了那幅画上,整幅画的色调是鲜红的,包括那黑色线条夸张出来的几个扭曲的人,像喷张的鲜血,又如跳动的火焰。

  “你相信这个世上有因果报应吗?”蒋文山把画放到了桌上,轻声问道。但是没有等杜萍回答,他自言自语地说道:“有的,一定是有的,一个人作了恶,迟早会遭到报应的。”

  杜萍抓住蒋文山的手:“文山,你这是怎么了?就算这世上有因果报应,我们也不用害怕,一直以来我们做了很多善事,给灾区捐钱捐物,修建希望小学。要说真有报应,我们也是善有善报!”

  蒋文山扭头望着她,一脸的木然,眼神很空洞:“这么说你也相信报应喽。那么作恶呢?是不是也同样是恶有恶报?”杜萍无意识地点了点头,这时她突然发现那幅画的右下角写着两个字:偿还。

  她的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看来这幅画并不像自己想得那么简单。她搂住了蒋文山的肩膀:“文山,你怎么了?这幅画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告诉我好吗?我们夫妻这么多年,难道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吗?”

  蒋文山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我没事。”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了窗边,打开窗户。一阵冷风吹了进来,随风而来雨水打在他的脸上。蒋文山的反常,让杜萍莫名地产生恐惧。蒋文山一定有事瞒着自己,她正准备上前问个究竟,蒋文山关上了窗子,轻轻擦掉脸上的雨水:“走吧,回屋睡觉。”

  他走到杜萍身边,拉着她的手回了卧室。上了床,他闭上眼睛就睡了。杜萍想问个究竟,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她觉得换一个时间再问或许会好些,因为此刻的蒋文山根本就不在状态。

  大清早,市刑警队接到报案,星辰文化的董事长蒋文山在家中的浴缸里割腕自杀了,报案人是他的妻子杜萍。

  “冯局,您找我?”肖远山走进了市局局长冯开林的办公室,冯开林正在埋头看着什么,听到肖远山的声音,他抬起了头,摘下鼻梁上的老花眼镜,站了起来:“来,坐。”

  招呼肖远山在沙发上坐下,冯开林说道:“这儿没有什么外人,我就开门见山了。”

  肖远山点了点头。

  “徐荣和蒋文山都是我市知名的企业家,虽说他们都是死于自杀,可是总得有个原因吧?假如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公众就会胡乱猜测,众说纷纭。那样势必会给社会造成不良的影响,其后果不用我多说了吧?”冯开林语重心长地说。

  肖远山轻声说道:“冯局,关于徐荣的死,有个情况我还没来得及向您汇报。事情是这样的……”他把昨晚交通广播电台《午夜诡话》的那个故事以及欧阳双杰亲历的“车祸”仔细地说了一遍。

  “我和欧阳都认为徐荣不是自杀,而是谋杀。只是凶手用了什么样的手段到目前我们还不得而知。我让人去交广台查过,十一点零五分的时候确实有一个女人打进电话,说了那么一段故事,录音我们已经带回来了,准备做技术分析。另外,那电话卡是街头买的,不用实名登记的地摊货,电话公司那边也查过了,这电话卡只用过一次,就是打进交广台的那个直拨电话。”

  冯开林是老警察了,从肖远山说的这些事情,他立刻就感觉徐荣的死因确实可疑。他认真说道:“你觉得徐荣是死于谋杀。那么蒋文山呢?二者的死会不会有什么关联?蒋文山的妻子认为他的死与一幅画有关系,又是怎么一回事儿?”他知道肖远山刚刚从蒋家回来,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肖远山把杜萍反映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快递公司那边我们也查过了,他们无法提供寄件人的任何信息,只记得是个女人。收件人的姓名和地址她是提前用A4纸打印好的,她把画和地址连同一百块钱扔在了柜台上就走了。当时业务员还一直叫她,她也没有回头。”

  冯开林轻声说道:“也就是说,你认为蒋文山的死也很可疑,对吧?”

  肖远山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冯开林说道:“那好,这两起所谓的‘自杀案’你们一定要给我调查清楚。不过调查必须严格保密,要低调,不能造成社会的恐慌!至于技术部门的自杀认定先就这样。记住一个原则,一定不能让我们陷入被动。”

  “冯局,您看有必要成立一个专案组吗?”肖远山轻声问道。

  冯开林想了想:“也好,不过要低调,不能大张旗鼓。”

  “有一个人我想把他弄进来,不过这事儿还得您同意。”肖远山嘿嘿一笑。

  “谁啊?”

  肖远山回答道:“欧阳双杰,这小子天生就是干刑警的料,而且又对心理学很有研究,我相信有他的加入,专案组一定能及早破案。”

  黔州省某警察学校的一个教室里,欧阳双杰正在给学生上课。

  “欧阳老师,您刚才说心理暗示在现实生活中无处不在,能够举一个具体的例子吗?”一个男同学大胆地提问。

  欧阳双杰笑了笑:“我先不回答你这个问题,我先说另一件事儿。”欧阳双杰的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然后落到了左边第二排的一个女生身上。他的目光至少在那女生的身上停了三秒钟才移开。

  “昨天我收到了班上一个女孩写给我的情书。”说着,他从讲义中取出一页纸:“她说对我很是仰慕,希望我能够接受她。”他的话音未落,全班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左边第二排的那个女生。女孩的脸色通红,一脸的局促,无助地望向欧阳双杰。欧阳双杰却并不看她,而是问道:“你们知道这个女孩是谁吗?”很多同学都迫不及待地说出了左边第二排那个女生的名字。欧阳双杰这才抬起了双手示意大家肃静。

  “其实并没有谁给我写过什么情书,我手上的也只不过是一页普通的讲义。”欧阳双杰走下讲台把那页讲义向大家做展示:“刚才我只是通过一个实例,让大家明白,心理暗示确实是存在于现实生活的点点滴滴之中。首先我用目光引导大家关注了莫小雅同学,那个时候我就已经给了大家一个强烈的心理暗示。下面我要说的事情很可能与莫小雅有关。接着我再说情书的事情。那么,大多数人根据惯性思维就已经在心里认定那情书一定是莫小雅写的。可是,人是有判断能力的,理智的人这个时候很可能还在分析和判断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他们判断的标准就是这件事情是不是符合莫小雅的性格及平时的行为习惯。”欧阳双杰扬了扬手中的那张纸:“但我没有给他们思考的时间,我抽出一页讲义做佐证,这又是一个强烈的心理暗示,我在暗示他们,我手上有证据,这件事情是铁的事实。我想到了这个时候,对这件事情还能坚持怀疑的同学应该没有几个了吧?”

  他走到了莫小雅的面前:“小雅,对不起,用你做了个试验。”

  莫小雅红着脸,轻轻地摇了摇头:“没关系。”就在这时教室的门被推开了,欧阳双杰皱起了眉头,他上课的时候很不喜欢有人打断。

  站在门口的是教务处的主任:“欧阳,出来一下。”

  欧阳双杰走出教室看到走廊上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个竟然是肖远山,他正望着欧阳双杰,一脸的坏笑。

  “搞什么名堂!我正在上课呢!”欧阳双杰故意没给他好脸色。

  肖远山笑道:“赶紧去交接一下手里的工作,然后跟我走!”

  欧阳双杰眯起了眼睛:“走?去哪儿?”

  教务处主任拍了拍欧阳双杰的肩膀:“从现在起你被借调到市局刑警队了,去吧,好好干,别给咱学校丢脸!”

  欧阳双杰扭头望向肖远山:“老肖,一定是你捣的鬼吧?”

  肖远山一脸的无辜:“你可别冤枉我,是冯局亲自选的将。”没多久,欧阳双杰就办完了交接手续,跟着肖远山他们离开了省警校。

  路上肖远山向欧阳双杰说了下徐荣和蒋文山的案子,徐荣的案子欧阳双杰算是当事人,所以肖远山说得更多的是蒋文山的案子。正说着,肖远山的电话响了,他接完电话,神色很是严肃:“二十分钟前,远驰集团董事长聂远驰跳楼自杀了,他是从远驰集团的楼顶跳下来的。”

  欧阳双杰很快就进入了角色:“现在很流行自杀吗?而且死的这三个人可以说是林城商界的风云人物。老肖,我想你们应该已经查过了吧,徐荣和蒋文山之间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联系?”

  “没有,他们几乎没有什么交集,也没有业务上的联系,就像两条平行线。”肖远山回答道。

  他们回到市区并没有再赶去远驰大厦,而是直接回了局里。因为此时距离聂远驰跳楼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远驰大厦处于市里的黄金地段。为了防止拥堵,警方出警后,就已经将聂远驰的尸体拉走了,现场自然也被清理干净了。

  肖远山领着欧阳双杰进了冯开林的办公室。冯开林亲自迎了上来,热情地握住了欧阳双杰的手:“欧阳啊,老肖可没少在我面前提起你,知道他是怎么说的吗?他整天念叨你天生是干刑警的料,让你窝在警校可惜了。”

  欧阳双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冯局,您可别听他瞎吹,我充其量就是个赵括,只会纸上谈兵。从警八年,一直在警校任教,对于查案来说是个新兵。”

  冯开林摆了摆手:“你就别谦虚了,我相信老肖的眼光。对了,聂远驰的事情你们应该也听说了吧,作何感想?”

  肖远山说道:“我们还没到队里去,暂时还不知道现场勘察的结果。”

  冯开林淡淡地说:“初步认定是自杀,无征兆自杀,自杀前半个小时还让秘书通知各部门经理下班后留下来开会。”

  “也就是说他是突然冒出来的自杀念头。但一般来说自杀是需要很大的决心和勇气的。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自杀者从闪出念头到付诸行动,一般都会经过一段思想的反复波动期,他们会在死或不死之间左右摇摆。当然,也可能是巨大的刺激让他们在瞬间万念俱灰,很明显,聂远驰不应该属于后者。”

  冯开林听欧阳双杰说完,轻声问道:“为什么?”

  欧阳双杰笑道:“因为真的有什么巨大刺激的话,他公司里的人应该会知道。”

  冯开林点了点头:“嗯,说得有道理,不过,如果刺激来源于一个电话呢?”

  “你是说他很可能是接到了什么电话,受了刺激而自杀的?”肖远山问道。

  “他确实是接了个电话,不过是不是因为那个电话刺激了他,就需要你们给我答案了。”

  离开冯开林的办公室,肖远山问欧阳双杰:“刚才我看你好像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脑子里突然闪出了一个念头,很不成熟,等我想明白了再说吧。”

  专案组一共只有四个人:肖远山、欧阳双杰、邢娜和许霖。肖远山作为刑警队的大队长,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这几起所谓的“自杀案”的调查重担就全压在了欧阳双杰的身上。邢娜是局里出了名的冰美人,曾经是局里单身男士心中的“女神”,不过他们却没有能融化这座冰山。邢娜到局里五年多了,现在还在单身,而追过她的一些年轻小伙都陆续有了自己的家庭。大家都很是好奇,什么样的男人才能成为邢娜的真命天子。别以为邢娜长得漂亮就觉得她是一只花瓶,她虽貌美如花,却是一朵“霸王花”,生于武术世家的她还是一个搏击高手,每次队里有行动她总是冲在前面,大有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而许霖与欧阳双杰早就相识了,他去年才从警校毕业,是欧阳双杰的学生。

  欧阳双杰在白板上写下了三个名字:蒋文山、徐荣、聂远驰。

  他转过身来:“我看了之前的案卷,前期的调查工作确实做得很细致。或许是因为有了‘自杀’这个先入为主的认定,而忽略了对三个人背景的调查,我想我们可以从这点入手。”

  他看了许霖一眼:“许霖,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许霖应了一声,欧阳双杰补充道:“一定要越详细越好,看看三个死者是不是曾经有过什么交集。邢娜,我们一起再把三个人的社会关系梳理一遍,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欧阳双杰指着照片上的徐荣说道:“就从他开始吧。”

  简单地布置了任务,他们就离开了办公室,开始了各自的调查。

  “徐荣死了以后,信邦制药暂时由他的妻子秦红梅接管。”在电梯里,邢娜淡淡地说道。

  欧阳双杰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秦红梅大约五十岁左右,很是富态,原本就有些寒碜的脸上抹了厚厚的粉,穿了一条黑色的长裙,脖子上、手指上都金光闪闪。

  “秦总你好,我们是市局刑警队的,想向你了解些情况。”欧阳双杰开门见山。

  秦红梅并没有从她的老板椅上起来,只是斜了他们一眼:“刑警队的?你们想了解什么啊?”邢娜皱了皱眉头,秦红梅又说道:“如果还是为了那死鬼的事情,那么对不起,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再说警方不是已经给出结论了吗?”

  欧阳双杰微笑着说:“秦总,据我所知你们夫妻关系一直以来都不是很好,另外我还听说你有个很要好的朋友,叫罗锦桦,对吧?”

  秦红梅的脸色微微一变,站了起来:“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暗示我和徐荣的死有什么关系吗?”

  欧阳双杰耸了耸肩:“我可没这么说,其实我们来并没有恶意,只是想和秦总随便聊聊。当然,如果秦总没时间那就算了。”

  他望着一旁愣住的邢娜:“我们走。”

  “等等!”秦红梅换了一副笑脸从大班桌后绕了出来:“实在对不起,因为刚刚接手公司的事情。一直没办法理顺,所以心情不太好,见谅!”

  她招呼两个人坐下,又让人倒了茶:“不知道二位想要了解些什么?”

  邢娜上次就和秦红梅打过交道,她是一个尖酸刻薄的女人,而且仗着有钱,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没想到欧阳双杰两句话就把她拿下了。

  在秦红梅的办公室里坐了半个多小时他们就离开了,秦红梅说的和案卷中的大抵一致,看来这一趟他们是白跑了。

  徐荣的独生女儿叫徐欣,省美院刚毕业,就自己开了一个画廊。原本徐荣是想让她到公司学做管理。用他的话说,偌大的家业以后都是她的。可偏偏徐欣对公司根本就没兴趣,徐荣也就由她的性子了。

  “徐小姐,听说你父母的关系并不好,是这样吗?”欧阳双杰先直接进入了正题。

  徐欣跷起了二郎腿,小腿轻轻地摇动着:“是有这回事儿,其实也不能全都怪老徐,我那老妈你们见过了吧?形象气质我就不说了,就她那脾气也只有老徐能够忍受。我大学毕业以后自己搬出来住就是想要躲开她。”

  徐欣倒是很健谈,欧阳双杰的问题她都没有回避。

  “老徐有个很要好的异性朋友叫叶凝霜,是市话剧团的演员。别看她已经四十多了,保养得却很好,人也很漂亮,看上去就像三十出头的样子,那气质更是没得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欧阳双杰的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徐欣:“你好像对叶凝霜很有好感?”

  徐欣也不否认:“她确实是很不错,而且也教了我很多东西。”

  邢娜轻声问道:“你和叶凝霜接触,就不怕你妈不高兴吗?”

  徐欣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有什么不高兴的,老徐有一个叶凝霜,她不也有一个罗锦桦吗?”看来徐欣对于自己父母的事情看得很开。

  欧阳双杰笑着问她对罗锦桦的印象如何,她的评价就用两个字:猥琐。

  “你父亲去世了,你就没有想过接手他的公司吗?刚才我们去见了你妈,她说她什么都不懂,管理起来很是吃力。”欧阳双杰很是随意地问道。

  徐欣淡淡地说:“没兴趣。再说了,她的话根本就靠不住。她是一个控制欲很强的女人,在家里把老徐和我压得喘不过气。很早以前她就向老徐提出想去公司帮忙,做副总兼财务总监,被老徐给顶住了,老徐说她去了一准就只会添乱。说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邢娜皱了下眉头:“哪有这样说自己母亲的。”

  徐欣白了她一眼:“我只是重复老徐的原话。用不了多久,那公司就得让她折腾散了。”

  欧阳双杰问:“那你就不担心?”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个画廊足够养活我。再说了老徐平时给我的那些钱也足够我生活了。别看我有个能干的老爸,可我并不是那种富二代,我能够自力更生。”

  欧阳双杰点了点头:“看得出来。对了,门口停着的那辆红色奥迪是你的吧?我听说徐总前些日子订了一部车给你做生日礼物,就是它吗?”

  徐欣“嗯”了一声:“原本我想把它退了,可想想是老徐送给我最后的礼物,留着做个念想也好。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我要赶去殡仪馆了!”

  回去的路上,邢娜绷着个脸,发泄着对徐欣的不满。她很看不惯徐欣对自己父母的不敬。她说徐荣死了才几天,徐欣的脸上却根本看不出一点悲伤。

  “哦,你是这样看徐欣的?”欧阳双杰并不赞同邢娜的说法。

  “不是吗?”

  欧阳双杰摇了摇头:“很多时候事情并不是像你的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那样,其实徐欣和徐荣的感情是很深的,而且徐荣的死对她的打击也很大。虽然她一口一个老徐地叫着,这只是因为徐荣活着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习惯了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每次徐欣说到‘老徐’这个词的时候,她的目光中都充满了温情,‘老徐’是属于她和徐荣之间的美好回忆。在她的心中徐荣比秦红梅的分量要重得多。她当时的回答无不对徐荣的偏袒,但又觉得自己说出那样的话有些对不起秦红梅。她还有个习惯性的动作,就是在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抬手摸一下自己的额头。如果你细心地观察就会发现,她都在什么时候摸自己的额头。”

  邢娜想了想:“好像都是说起秦红梅的时候。”

  欧阳双杰笑了:“对,这说明她虽然会对母亲的行为指责,可是她心底的道德标准却让她感到内疚。至于说她没有把悲伤挂在脸上,是因为她原本就是一个坚强的女孩,从她另类的打扮也不难看出这一点,她的内心相对来说是比较强大的。”

  邢娜望向欧阳双杰:“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这可是我的专业,我是学心理学的,人的行为心理及细微表情的分析是我的必修课。”

  邢娜问:“接下来去哪儿?”

  欧阳双杰说道:“我想去见见蒋文山的妻子,我记得她说蒋文山的死可能和一幅画有关系,但因为是自杀案,那幅画并没有作为证物带回局里,我想顺便去看看那幅画。”

  “如果你只是想看看那幅画我想我应该有办法,可以让蒋文山的儿子抽空送过来。”邢娜说道。

  邢娜打了个电话,不过欧阳双杰听得出并不是打给蒋文山的儿子,等她挂了电话,欧阳双杰说道:“你表妹和蒋文山的儿子在谈恋爱?”

  邢娜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我看过你的档案,你是独生女,你通电话的时候我隐约听到接电话的是个女孩,而且好像她的年纪要比你小得多,你说话像是命令的口吻,加上你们年龄的悬殊,所以我断定她不是你的表妹就是你的堂妹。”

  邢娜微微点了点头:“可是你又是怎么知道她和蒋文山的儿子在恋爱呢?”

  欧阳双杰笑了:“这就更简单了,一开始你就很肯定地说可以让蒋文山的儿子把画送来,可你却不是亲自打给他儿子,而是绕了一个弯,这说明你找的这个人是能够支使他儿子的人,那么她能支使蒋文山的儿子在父亲治丧期间把画送来,我很自然就想到他们可能是情侣关系了。我还能看出来,你很不满意他们在一起,你左一个‘那个人’,右一个‘那个人’,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你让人觉得可怕!”邢娜说得很认真。假如一个人能够把你一眼看破,从你的一言一行就能够知道你的很多信息,这样的人确实让人觉得可怕。欧阳双杰的心里一阵苦涩,三年前陈瑜也说过这样的话。

  欧阳双杰走到了窗边,望着窗外,他用力地摇了摇头,脑子里想起临出门时父亲的那句话:徐荣、蒋文山和聂远驰事业的起点很高。欧阳双杰拿起了聂远驰的资料看了看,聂远驰的发家是从收购了一家经营不善的小企业开始的,资料上说当时聂远驰把所有的钱都投入了这家小企业,大概七八万元。这些钱放在二十几年前可是很大的数字。而以聂远驰的家境,父母都是三线企业的职工,是不可能拿出这么多钱来给他创业的,那他的第一桶金是怎么来的呢?

  肖远山眯起了眼睛:“你是怀疑徐荣、蒋文山、聂远驰创业初期的资金来源有问题?”

  欧阳双杰“嗯”了一声:“是的,如果硬要说他们三个人有什么共同之处,这应该算是目前我们能够查到的最大疑点。”

  肖远山说:“既然是这样那就先暗中调查一下,不过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要查出当初他们创业的起步资金到底是从哪里来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当然也不排除他们都是向朋友借的。就拿蒋文山来说吧,杜萍的家里就很有钱,杜萍的父亲当年是个包工头,他要拿十万、八万的出来确实也不算什么难事。”

  邢娜手里拿着一幅画走过来,那画用塑料袋包着,看得出邢娜是个有心人。回到办公室里,邢娜戴上白手套,小心地把画取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这幅画的名字叫《偿还》。”邢娜说道。

  欧阳双杰没有说话,仔细地看着这幅画:“你看出了什么?”

  邢娜摇了摇头:“我只觉得这幅画很诡异,让人感觉很压抑,而且笔法拙劣,不像是一幅画,倒像是信手涂鸦。”

  欧阳双杰一直盯着那幅画:“作画的人很有功底,只是他故意隐藏了自己的实力。你看看这幅画的整体布局,特别是它的留白,都是经过细致地构思。另外就是它的色彩,看似杂乱无章,但仔细留意你会发现作者想要表达的情绪!”

  邢娜疑惑地重复:“情绪?”

  欧阳双杰说道:“是的,近处几个血淋淋的人形代表仇恨,结合画的名字很容易就让我们生出一个想法,那就是血债血偿。另外你看看远景中用了墨绿色、黑色,让人感觉晦暗,与血红形成了对比,你看看这儿,这墨绿色的重笔画,像不像一只眼睛?这是天之眼,‘人在做,天在看’。”

  听欧阳双杰分析完,邢娜的神情很是严肃:“你是说蒋文山的手上很可能有命案,这是有人在向他复仇,他是迫于这样的一个精神压力而选择了自杀。”

  欧阳双杰没有回答:“把那晚你们去市交广台拿回来的录音放一遍。”

  两个人开始听女人说的故事,当听到“他似乎能够看到那些个枉死的冤魂就在他的面前哀号、挣扎、呻吟。今晚,他又看到了他们,一个个挥舞着双手向他索命!”的时候,欧阳双杰叫了一声停。

  “再往前!”欧阳双杰的眼里露出一抹兴奋。

  “每当在这样的晚上,他的内心都会不由自主地涌起二十五年前的一段往事,那段往事像一块大石头重重地压在他的心底……”

  邢娜也忍不住激动起来:“二十五年前一定发生过一件惨案,死者不止一个,这个案子很可能与徐荣蒋文山的死有关。这样的话,至少徐荣和蒋文山的案子我们算是找到了突破口,不过聂远驰那边却还没有什么线索。”

  欧阳双杰笑了:“至少现在我们有了调查的方向。”

  欧阳双杰把这个发现告诉了肖远山和冯开林,肖远山说:“那晚徐荣出车祸之后,我们也试图把徐荣的车祸与‘交广台’播放的故事结合起来,可是除了徐荣的死与故事里的主角极其相似外,二十五年前的事情却是子虚乌有。至少在徐荣的经历中,二十五年前他不可能有机会作案,因为当时他正在部队服役,第二年才退伍的。出事的那晚他们就已经核实了那个故事,除了出事现场以及徐荣的死与那故事的描述极为相似外,前半部分没有任何的可信度。因为徐荣与局里一个副局长是战友,当兵的时候就在同一个连队,冯开林在第一时间就已经向那位副局长了解了情况,那位副局长说那年徐荣根本就没离开过部队,第二年他们才退的伍。”

  回到办公室,邢娜见欧阳双杰的情绪有些低落,问他怎么回事,欧阳双杰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邢娜的热情也受到了打击。

  欧阳双杰说道:“是不是很失望啊?”

  邢娜摇了摇头:“没事,大不了从头再来。”

  欧阳双杰淡淡地说:“我总觉得那女人的故事并不是空穴来风,看看许霖的调查会不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惊喜。”

  “为什么?”邢娜更是一头雾水。

  欧阳双杰笑道:“因为我觉得女人的故事是在说给徐荣听,只要有那么回事,徐荣自然就会害怕,至于发生在哪一年并不重要,她故意说错,就是想扰乱警方的视线,让我们在办案的过程中多走弯路!”

  “那你的意思是说,徐荣真是因为交通广播电台的那个节目而自杀?那不就是自杀而不是他杀了?”邢娜的话让欧阳双杰也陷入了困惑。是啊,如果照自己所说的,徐荣就是因为内疚或者畏罪自杀,谋杀也就不成立了。

  许霖对三个人的背景调查结果出来了,徐荣、蒋文山和聂远驰三个人曾都在林城一中读初中,三个人不同级,好像也没有多少接触,只能算是校友。初中毕业后,蒋文山上了中专,聂远驰继续在一中读高中,徐荣辍学在家晃荡了两年就去了部队。之后三个人就再没有任何交集。不过欧阳双杰还是有所发现,那就是三个人都是在二十一年前开始创业,同一年的不同月份。

  欧阳双杰在白板上写了一行字——同年,三个人带资金创业。他在“资金”下面打了着重号。邢娜问道:“你是不是怀疑他们资金的来路?”

  欧阳双杰点了点头:“三个人同年创业,而且都是自有资金,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许霖说:“二十多年了,再说三个当事人都已经死了,要查他们创业的资金来源不太现实。”

  欧阳双杰“嗯”了一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邢娜,你负责徐荣;许霖,你负责蒋文山;我就负责聂远驰。我们搜集他们创业前五年的信息,做一个时间表,尽可能详细地列出这五年里他们的行踪。”

  邢娜苦笑了一下:“你是想看看他们在这段时间是不是有过交集,用某种方式搞到了一笔钱对吧?”欧阳双杰点了点头,他又提及了那个女人说的那个故事和蒋文山收到的那幅诡异的画,他总觉得三个死者的资金来路有问题,很可能和女人提起的二十几年前那些“枉死的冤魂”有关。

  “即使真是这样,凭这点资料也无法查,就拿徐荣来说吧,”她的手里正好拿着徐荣的资料,“部队服役,复员,分配至橡胶厂工作,不到两年因为长期旷工被开除,一年后他开始创业,这就是他五年的经历,从这些经历中根本就不可能获取更多的信息。”

  许霖说:“蒋文山的资料更简单了,中专毕业后,进了一家街道工厂,在工厂待了整整七年,也就是说他创业前一直都在工厂里。那家街道工厂早就倒闭了,我找过当时几个厂里的人问过,他们对蒋文山没有什么印象,因为当时厂子一直在亏损,后来直接就停产了,靠出租临街的门面给职工发生活费。”

  欧阳双杰没有说话,聂远驰的资料更夸张,高中毕业一直到创业前就两个字,待业!他望着邢娜:“你是对的,从资料上确实是看不出什么来,看来这个案子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欧阳双杰站了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了几趟:“你们说,会不会出现第四个自杀者?”

  邢娜和许霖都瞪大了眼睛,他们没想到欧阳双杰竟然会有这种疯狂的想法。欧阳双杰耸了耸肩:“我只是感觉这事并没有结束。”

  下午肖远山陪欧阳双杰去修理厂取车。

  “邢娜说你怀疑还会有人出事?”肖远山斜了一旁的欧阳双杰一眼。

  欧阳双杰笑了:“这么快她就把话传到你这儿了?我说老肖,她不会是你放在我身边的卧底吧?”

  肖远山轻“哼”一声:“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整天有个美女在你眼前晃悠是何等幸福,别人羡慕还来不及呢!”

  “看来我还得好好感谢你喽!”欧阳双杰递给肖远山一支烟,肖远山说道:“谢我就算了,只要能够把这案子弄明白,就算是帮了我大忙,也不枉我在冯局面前替你美言。”

  欧阳双杰正色地说道:“老肖,我感觉这案子还没结束。”

  肖远山一脸苦涩:“要真是这样就麻烦了。徐荣、蒋文山、聂远驰,他们都是林城的商界名流,现在外面已经开始有各种各样的猜测了,我们顶着多大的压力你不会不知道。要是再死一个的话,我们不让人的唾沫喷死才怪。”

  “老肖,你说句心里话,你觉得他们是自杀还是他杀?”欧阳双杰认真地问道。

  肖远山说:“我还是倾向于自杀……”

  就在此时肖远山接到了邢娜的电话,天宇餐饮娱乐集团的董事长陆天宇,二十分钟前冲向马路撞车死了。目击者说当时陆天宇从自己的车上下来,向公司大楼走出几步后就停了下来,愣了十几秒,他就突然转身往马路上冲去,向着飞驰而来的一辆货车撞去,那货车司机根本来不及反应,陆天宇当场死亡。

  肖远山望向远处的欧阳双杰,他开始相信这几起案子很可能是连环谋杀!

  “怎么这副表情?不会又有案子发生了吧?”欧阳双杰走到了肖远山的面前,他从肖远山的那张脸上看出了问题,肖远山叹了口气:“陆天宇死了。”

  陆天宇不算是纯粹的商人,他靠娱乐业起家,先是游戏机,后来是歌舞厅、夜总会。林城有五六家夜场都是他的,据说生意爆棚,之后他又涉足酒店和餐饮业,成立了天宇餐饮娱乐集团。在林城陆天宇也是个名人,他的名气甚至要大过徐荣他们几个,因为他有黑道的背景。但这些年他已经在慢慢地改变,想要把自己洗白。

  会议室里烟雾弥漫,局长冯开林,分管刑侦的副局长唐楚,两个中队的中队长以及专案组的邢娜、许霖都已经就座,只等肖远山和欧阳双杰来了。

  冯开林叹了口气:“看来我们一开始就不够重视啊,虽然一早就成立了专案组,可是专案组一开始的调查方向就只是查明他们的自杀原因。现在看来,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自杀了。”

  唐楚在烟灰缸里摁灭了烟头:“我听说专案组其实就是三个人在转悠,那个欧阳双杰还是从警校借调过来的?”他的眼睛瞟了一眼邢娜和许霖:“小邢我就不说了,小许也是新同志,这样的搭配,还指望专案组能有什么作为!”

  邢娜一如既往的冰冷:“我不同意唐局的看法!欧阳双杰虽然是从警校借调的,并不代表他没有破案能力。我个人觉得他是一个头脑冷静,思维敏捷的人,且在办案方面也有自己的独到之处。整个专案组里,只有他从一开始就坚持认为这几起所谓的自杀案,很可能是一起精心策划的连环谋杀。我们目前的工作重心就是找出几个案子之间的内在联系。另外,他曾经说过,这个案子并没有结束,肯定还会有第四个受害者,陆天宇的死证实了他的推测是对的。还有,虽然小许参加工作的时间不长,但工作的态度很认真,专案组需要这样的人。”邢娜说完就闭上了嘴。

  唐楚没想到平日里少言寡语的冰美人竟然会站出来反驳自己,唐楚的脸上有些尴尬。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肖远山刚进门就皱起了眉头:“你们这是在熏腊肉吗?”

  冯开林笑道:“我们宣布一条纪律,以后会议室里禁止吸烟!”

  邢娜马上就附和了一句:“我赞成!”

  冯开林招呼肖远山和欧阳双杰坐下:“人都到齐了,我们开个短会。我想大家都已经知道了陆天宇的事情,这已经是一周内林城死的第四个商界名流了!虽然警方都给出了他们自杀的认定,可是我想问问在座的各位,你们的心里都有怀疑吧?我相信你们中间也有人已经听到了外界的传言了,你们作何感想?”

  唐楚沉默无语,邢娜看了欧阳双杰一眼,欧阳双杰的目光却望向窗外。

  肖远山说:“我不相信没有动机的自杀,这和没有动机的犯罪一样荒谬。”

  唐楚接着说:“之前冯局也说过,成立专案组的目的就是尽快查清楚他们自杀的动机,给外界一个交代,可是专案组的工作却毫无进展。”

  冯开林望向肖远山,欧阳双杰却开口了:“我认为查不出他们自杀的动机就是专案组工作的一大收获。刚才冯局也说了,没有动机的自杀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因此我们也可以从这一点推断出他们很可能不是死于自杀,而是谋杀。”

  唐楚站了起来:“证据呢?你说是谋杀那就拿出让我们信服的证据。再说了,对于他们的死,我们警方已经得出了自杀的认定,你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说出这样的话是要负责的!”

  欧阳双杰笑了:“唐局,我们这是在开案情分析会,我只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而已。我无意推翻已经做出的自杀认定,但我觉得有疑点就必须查清楚!”

  唐楚的脸涨得通红,原本他是想给欧阳双杰一个下马威,让他别太自以为是,却不曾想欧阳双杰的言辞会如此犀利,根本就没把他这个副局长放在眼里。

  唐楚的老脸有些挂不住了,冯开林说道:“欧阳说得没错,这是案情分析会,大家可以畅所欲言,但唐局的提醒也是有必要的,毕竟现在我们还拿不出充分的证据证明他们不是死于自杀。”冯开林当起了和事佬。

  “老肖啊,前期我们对专案组的工作重视得不够,局领导碰了个头,决定由唐局亲自担负专案组组长,你和欧阳任副组长,再从队里抽几个干将到专案组里来。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样的办法,给你们十五天的时间,十五天之内必须给我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冯开林这话说得很有水平,所谓满意的答卷,就是你们如果说真是自杀,那就把他们自杀的动机找出来。你们如果坚持是谋杀,就找出证据,抓住凶手。

  唐楚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他得意地看了欧阳双杰一眼,冯开林叫了他一声:“老唐啊,你这个专案组组长的担子不轻啊。”

  唐楚点了下头:“请冯局放心吧,我们一定能够完成任务。”

  专案组由原来的四个人增加到了九个人。唐楚也搬了过来,亲自在专案组坐镇。除了唐楚、肖远山、欧阳双杰三个组长和邢娜、许霖两个原组员外,从一中队和二中队分别抽调出两个警员:马小虎、谢欣、梅雪芳和郑重。在专案组的第一次例会上唐楚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希望大家能够对这个案子高度重视,在冯局给予的期限内早日破案。至于具体的工作安排他并没有发表意见,肖远山说因为还要负责整个刑警队的全盘工作,他的工作重点并不在专案组,专案组具体的工作仍旧由欧阳双杰牵头,他让欧阳双杰来做具体的工作安排。

  欧阳双杰轻咳了一声:“之前我们对前三个死者做过一次背景调查,结果很不理想。我还是坚信这几个受害者之间有着必然的联系,我们一定要找出连接他们之间的那条纽带,我相信它就是整个案子的关键。邢娜,你仍和我一组,负责对几个受害者的社会关系进行调查;马小虎和谢欣一组,负责对他们的企业财务状况进行调查,特别要留心其中的借贷关系。另外,看看有没有可能查出他们创业的资金来源;郑重、许霖和梅雪芳一组,你们负责将之前许霖对他们进行的背景调查细化,越详细越好。”

  欧阳双杰说完望向唐楚:“唐局,您还有什么指示吗?”

  唐楚摆了摆手:“就按你说的办吧。”

  例会结束,大家就准备分头行动,唐楚叫住了欧阳双杰。会议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唐楚说道:“欧阳啊,虽然我不知道冯局为什么一定非得让你加入专案组,但我相信冯局的眼光。作为专案组组长,我只想提醒你,这个案子很特殊。所以你们在查案的过程中一定要谨言慎行。”

  欧阳双杰点了点头,这一点他心里也很清楚。唐楚挥了挥手:“去吧,记得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不希望我这个专案组组长是最后知道的人。”欧阳双杰笑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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