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回忆(1)

  高中我,季莫琛,葛青,是一个班的,有一次学校组织去夏令营,我们三个都报了名,那时候我们三个说不上熟,我和季莫琛也没说过几句话,本以为,我们的青春,顶对就以同学的名义散场,却没想到会在夏令营发生那件事。

  也许,没有发生那件事,我,季莫琛,苏秦枫的人生都会变得不一样吧。

  那是我第一次参加夏令营写生活动,妈妈费了好大劲,才说服爸爸答应的。

  因为太兴奋,第二天早上失眠的我睡过了头,最后还是坐着苏秦枫的自行车赶到学校的。

  写生葛青也去了,为了逃开家里安排的补习,她报这个写生夏令营,一半理由是来陪我,一半理由是来旅游。

  座位她早就占好了,我刚把书包放下来,她就激动地把我拽了过去,“晚晚,刚才那个很帅的男人谁啊?”

  “哪个?”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正好看到秦枫转弯时的一个背影。

  “我弟啊!”我想也没想的说,其实我和他也不是亲姐弟,我是被苏家领养的,我亲生父母在一场大火中都走了。

  葛青却是被吓得不轻,只差没尖叫,“苏晚荼,你什么时候有个这么帅得掉渣的弟弟?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你不知道肥水不流外人田吗?”

  葛青一向对帅哥没什么抵抗力,我是知道的,可我没想到的是,她会一眼看上秦枫。

  去机场的一路,葛青都缠着我,要我把苏秦枫介绍给她认识!

  我被她吵得头疼,只好答应,等夏令营回来,找个时间,大家一起出来唱歌。

  葛青兴奋得差点连夏令营都不去了!

  后来很多年里,葛青只要一喝醉,就会打电话给我,哭着问我,“晚晚,你知道什么叫一见钟情吗?”

  那心痛的声音透过电波传过来,就像针一样扎在我的心上,我总是沉默,沉默到最后就变成了深深地麻木。

  葛青则越哭越汹,哭到最后连抽气都变得急促。我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我害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失去这个朋友。

  我知道,葛青和我之间都压着最后一口气,只要那口气找到了一丝空隙钻出来,我们之间的友情就算是走到了尽头。

  所以,我自私地看着她在痛不欲生里苦苦挣扎着,也不愿开口对她说一句安慰的话。

  可到底,她还是从我的生命里走了。

  对于以前的事,我不太爱去回忆,有时候回忆就像把刀,割得人遍体鳞伤,偏偏还有人拿它做武器,捅得对方生不如死之后,才觉得是真正不枉费曾经经历过。

  或许是做梦的原因,我才会想到以前那些过往。

  我没想到我还会醒来,我刚睁开眼,就看到高森禹站在我的病床前,他脸上全是深深地自责和担忧,他紧紧地握住我的手道歉,“晚荼,对不起……”

  我的手背有沁凉的液体滑下来,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知道说再多也是无济于事。

  我转了转眼,就看到站在床尾,穿着白大褂的人,她瞪着我,明明心痛得要死,还要摆出那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高森禹我有话和她说,你能出去会吗?”葛青的声音沙哑得有些不像话。

  高森禹抬起头,看着我,“我出去给你买点喝的,马上回来。”

  高森禹一走,病房里只剩我和葛青。

  “孩子什么时候做掉的。”葛青走到床头来,直接问。比上次我看到她,更加瘦了,我想要开口劝她注意身体,一开口,话就变了。

  “你不是也不希望他的到来吗!”我从未用这种语气和葛青说过话。

  “我问你什么时候把孩子做了的。”葛青怒吼着把手里揉碎的化验单甩到了我的脸上,眼泪很快就从她的眼里夺眶而出。

  “重要吗?反正他迟早都是要走的。”我不愿再看她,转眼看向窗外,今年真的好奇怪,大雪一直下个不停,是世界末日要来了吗?

  “你是不是连医院都没去?你知道你现在的身体是什么情况吗?”

  “以后怀不了孩子。”我平静地说出这几个字。

  “苏晚荼……”葛青声嘶力竭的叫着我的名字,我回过脸,冷漠的看着她,我看着她眼神里的悲痛,看着她脸上那掩藏不住的心疼,看着她那些肆意而流的眼泪。

  我想这个世界,除了她,没有谁会再这样对我了。

  “既然选择背弃一切,那就应该活得像样点,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以为你还会得到同情吗?当你选择季莫琛,选择那该死的爱情的时候,你就失去了所有拥有幸福的资格。”我已经有很久没见过葛青哭过了。

  我想告诉她,为我哭真的不值得,你走吧,把我从你的生命里狠狠抹去,不留一点痕迹。

  别说葛青不原谅我,我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爱情是什么东西,我从未拥有过,季莫琛不会给我,高森禹给我,我要不起,苏秦枫的,我这辈子都还不完,我还有什么资格去拥有那么奢侈的东西。

  “葛青,我从来都不稀罕那种东西,从我父母把我抛弃在这个世界的那个时候起,我就不知道幸福是什么了,你说得没错,是我为了季莫琛抛弃了你们,为了他的爱情,我可以连你们都不要。”我强忍着胸口撕心裂肺的那种疼,咬牙故作姿态。

  “好,记住你说的话,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最好不会后悔。”葛青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拉开门就跑了出去。

  病房里安静下来,我压抑的泪水,终于绝提。

  十几年的友情,就这样被我亲手割断了,我的世界真的一无所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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